皇帝道“爱卿,你却来看这张弓。”说着有人捧着一张黑色角弓,端到他面前,一双手修长瘦削,陈则铭谢恩抬头,顺着那手看上去,不由怔住。
眼前那张脸上的笑容依旧懒散,微带嘲弄般看着他,面前居然是前两日方交过手的杨梁。
见陈则铭良久不动,皇帝不耐道“爱卿,怎么了”陈则铭方才猛醒,恭敬双手接弓。
3、那弓入手冰冷沉重,陈则铭仔细看了看,正待开口,忽闻皇帝在桌后笑道“杨梁,听说前几日你在街上又打了一架。”
陈则铭一怔,不觉握紧了弓身。
杨梁转身道“陛下果然耳目众多消息灵通,微臣知罪了。”他的语气不够认真,也远不如陈则铭恭敬。皇帝看起来却并不在意,面对他的时候,皇帝象是换了一个人,不再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陈则铭只觉浑身冰凉,这才明白那军士当时看自己的眼神为何古怪。
这杨梁品级虽然不高,却显是皇上宠臣,是以那日才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在官场中本来举步唯艰,却无意中又树了个大大的强敌。
皇帝微微一笑,看了看陈则铭,道“陈爱卿,你看这弓如何”
之后自己是如何应答,陈则铭记得并不清楚,但他至少看出了皇帝与杨梁两人之间关系亲密,他不懂皇帝召见自己的原因,难道只为了鉴赏这张弓吗
临走时,皇帝无意叹道“我真没想到陈家公子是这么个性子”陈则铭不知褒贬,只能默然不语,杨梁朝他诡秘地笑了笑。
离开御书房,杨梁朝他拱拱手,“陈大人,在下想请教一个问题。”
陈则铭看着他,杨梁似乎看不见他的反感,接着道“假如下次再有缘遇到,大人还有心情管这门子闲事吗”
陈则铭紧紧抿着嘴,如标枪般笔直站着,冷冷看了杨梁半晌,终于开口一字字道,“军,法,通管三衙。”
杨梁露出惊讶的表情,看了他片刻,却笑起来“好一副牛脾气。”
两人不欢而散。
之后,陈则铭明白自己的官运大概是到头了,万岁那句话透露出的似乎是某种失望。为什么失望陈则铭并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对几乎没有人脉的自己而言,这份失望也许是致命的。
自己做的并没错,只是在这里,这些都不适合。
他按部就班的做的自己份内的事情,并不心平气和地等待着,等待有一天,调令下达。
那一夜,恰巧他当值,下属急报皇帝震怒,急宣当值将官觐见。
忐忑之余,他赶了过去。却见皇帝站在重彩的玄华门下,一身锦袍,黑压压一地埋头跪拜的人当中,他一人独立如鹤立鸡群,冷冷看着他急奔而来。
“臣陈则铭叩见万岁。” 他单膝跪下,恭顺低头。
“你是怎么带兵的”冷冰冰的话劈面而来,“朕偶然来查,居然玄华门无人”
陈则铭侧头,身旁兵士低声道“是方才有人报墙外有人影,疑是有人闯宫,兄弟们都追过去了,一时没留人。”陈则铭还不及答话,皇帝却是耳尖听到了,冷笑道“有人闯宫,你这当值官却不知道”
陈则铭心知今日一劫难过,今日这事说大了,是玩忽职守,往小了说,其实也不过布置失当。但皇帝似是正在气头上,自己辩解也未必会听,只得道“是臣一时失察,请万岁降罪。”
皇帝环视一周,怒道“急什么,你当然有罪这宫中防守如此脆弱,我却还不知,侍卫亲军每年军饷数十万两银子,却全养了些饭桶今日当值兵士连你一起每人十鞭,再交刑部。今日起此等玩忽职守之事,均严加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