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眼镜的阻挡,他眼下的黑眼圈暴露无遗,衬的他脸色愈加苍白,先前的那点血色几乎消失于无。
英俊的面庞上也多了一层淡淡的倦怠弥漫,他的身体早就到达了极限,疲倦非常,但他仍没有半点困意。
江孤云浓密又乌黑的双眉忽地蹙起,他右手用力压在腹部上,双眼紧闭,消瘦的脸上又多出几分隐忍。
胃部如被火灼般疼,又好像被人钉入锥子,而后用力旋转,将整个胃袋绞在一起。待这股剧烈绞痛过去后,江孤云才重新戴上眼镜。
他睁开眼,入目的世界同样只有空洞的黑白二色,就像钢琴上黑白分明的琴键,也像葬礼上的黑白照片,没有一丁点亮丽色彩,乏味又无趣,一如从前的无数个日夜。
“很痛苦吧”
成熟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江孤云的后方响起,他几不可查的顿了一下,他没有转头,而是抬头看向后视镜。
后座上的男人有着同江孤云一样的黑发蓝眸,二人连容貌也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男人年龄要更大些,眼尾处有几道细细的鱼尾纹,但却并未破坏他外貌上的好看,反倒更为他添加了一份时光沉淀下来的魅力。
他穿着合身的银灰色西装,黑色领带上别着一个宝蓝色镶钻领带夹,颇具绅士风采。他左手手腕戴了一块石英表,表面上每个数字都分外清晰,时针分针准确指向现在的时间,秒针一格一格走过表面。
男人身侧投下不规则的影子,在密闭的车厢内并不显得诡谲,反倒衬的他面上笑容越加温文尔雅,令人如沐春风一般舒适。
这是个能轻易博得他人好感的男人。
不论是衣服上的褶皱,车座上投下的影子,根根分明的发丝还是石英表上的时间,每个逼真的细节无不证明他是个真实存在的人。
江孤云沉郁的蓝眸像结了冰一样冷,男人和他记忆中的样子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男人也在看着他,相同的蓝眸里却有着江孤云所没有的爱意,“乖孩子,你爷爷和我都很想你。”
江孤云没有回应,虚假的幻觉也不需要回应。
死人不会复活,不论再怎么真实,他所看到的也是假象。这个他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早就死在了二十二年前。
自从确诊精神分裂症以后,江孤云就自己制定了一套标准用以区分现实与幻觉。
多亏如此,即使这些年里幻视幻听无处不在,他也从未混淆过真假,得以维持正常生活,不需住到精神病院里去。
“你不想念吗”男人语气里充满蛊惑,“从前我们在一起时的那些快乐日子。”
过去的记忆翻江倒海般涌上,江孤云情不自禁嗤笑一声,眉眼间挂满了讥笑,“快乐”
反问脱口而出,语气里也充满嘲讽。
江孤云张了张嘴,下意识还想接着说,他还有话没说完。
但他很快意识到了不对,阴沉下脸重重闭上嘴。
除了区分幻象的标准外,江孤云还给自己制定了一套应对幻觉的准则。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回应,不接触,全当其不存在。
可现在他却没能克制住自己,打破了规定的感觉让他极为不快,浑身上下都充满不适。
江孤云紧紧抿起唇,即使这次的幻象身份不同,他也应当熟视无睹,就像对待其他幻象那样。
果然,即使是虚假不存在的幻觉,这个男人也和生前一样讨厌,那双眼里充盈的感情也令他作呕。
男人浑不在意江孤云的反应,他笑吟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