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莲。
当年老宣平侯有一个自小寄住在侯府的表妹,两人感情不错。表哥表妹青梅竹马长大,自是萌生出朦朦胧胧的情愫。
寻常世家守规矩, 正妻没进门不能能抬妾室。新妇进门时日不久,也不宜塞新人。那表妹对老宣平侯情根深种,看着他们夫妻恩爱有加蜜里调油, 一颗心仿佛在油锅里煎熬。使小性子,暗中作天作地,令人烦不胜烦。
康氏进门三月余便有了身孕, 那表妹心知自己的机会到来, 用了下作的手段与老宣平侯私下成了好事。康氏得知大动肝火, 她是主母, 自有法子治那表妹。
妻妾相斗,阴谋诡计防不胜防。
名正言顺的主母对上妾室, 按理来说主母占着大义又占着绝对的优势, 想弄死一个妾室简直轻而易举。
但那表妹在侯府生活多年, 不知暗中笼络了多少人。那些下人们盘根错节,在侯府里无孔不入。厨房针线房,入口的身上穿的无一不是下手之处。
康氏发现自己着道时为时已晚, 大夫说毒素已伤及腹中胎儿。她强忍着悲痛大闹一场, 老宣平侯不得不把那表妹送走。虽说那表妹最后死在京外的庄子里,但她腹中的孩子也差点没保住。
历尽艰难生下来的女儿带了弱症, 裴莲从小体弱多病却又极其懂事。康氏身为人母, 恨不得延请天下名医给女儿治病。
水榭那边幽静适宜养病,裴莲就住在那里。便是侯府再富贵, 康氏再仔细, 她还是没能活过十岁。
康氏对那个女儿的疼爱不仅仅是因为那是她第一个孩子, 还有那个孩子的懂事和乖巧,她每每想到女儿受的苦就自责到不行。
宣平侯比裴莲小五岁,是她调养身体五年后才生下的儿子。他出生后没两年,老宣平侯就去世了。再过三年,裴莲终于没能熬过去。
他有记事起,隐约知道自己有个姐姐。但是姐姐身体太弱,他不是经常能看到。姐姐去世的时候他年纪尚小,并不能记住姐姐的相貌。
但是康氏不会忘记。
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是因为她和妾室斗法而受苦受难的孩子。她满心的愧疚多年来不曾消散过,乍见同女儿长得极像的少女,焉能不震惊。
裴元惜刚要跪在沈氏和裴元君的后面,就见康氏已经颤颤危危地过来,紧紧抓住她的手。那双饱含世故的眼蓄满泪水,一瞬不眨地凝视着她。
她目光充满迷茫,一脸不知所措。
宣平侯先反应过来,“母亲,这是三娘。”
“三娘”康氏的眼神慢慢清明,“原来这就是三娘,祖母似乎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你。孩子,你跟祖母一起坐。”
沈氏身后的裴元君掐着大腿,到底是怎么回事祖母不应该是叫人过来对质的吗为什么在见到三妹妹之后态度大变。还有那什么莲儿又是谁
别说是裴元君,就是沈氏都不知道宣平侯还有一个早夭的姐姐。
“老夫人。”云嬷嬷小声提醒,“眼下三姑娘也到了,您是不是应该问清玉佩之事的缘由”
康氏明悟,松开裴元惜的手,让她站到一边。
裴元惜懵懵懂懂的,乖巧地跪到沈氏的旁边。康氏见她如此,莫名多了几分喜爱。这孩子瞧着傻,其实不是那等没有规矩的。
人心易偏,面对这张和莲儿长得有七八分像的脸,康氏的心不知不觉已经倾斜。
“二娘先说。”
裴元君含着泪把之前的说辞又说了一遍,末了还是那句话,“祖母,孙女并非舍不得一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