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回头往禅房跑,正要叫门,中间那扇门自己打开了。
僧人一袭白衣胜雪,神情温和澄净。
他眉藏远黛,澹冶如春山。
拭非从身后拿出个钵给小沙弥,柔和道“慧清,你带小红去玩罢。”
慧清毕竟年纪还小,立马欢呼一声,又想起面前的人是谁,忙合掌道“慧清谢过师兄。”
说完,他捧了钵,欢欢喜喜地回到池塘边,带了小红鱼小心翼翼地走了。
路过梅花树下时,慧清好奇又友善地对陌生人点了点脑袋,罗慈便微笑着还了一礼。
待小沙弥离开后,罗慈慢悠悠负手走到拭非面前,挑眉道“慧清”
拭非回答“他是无罪师叔的小弟子,悟性颇高。”
无罪是无惑的师弟,也是这一任的悬悲寺住持,罗慈隐约记得,那家伙亦是个讨厌的秃驴。
罗慈撇了撇嘴,问道“是他吗”
“不知。”拭非摇了摇头,唇角带着一点柔软笑意,“不过小红很喜欢同慧清一道玩。”
罗慈打蛇随棍上,笑眯眯地接上一句“我也很喜欢同你一道玩。”
拭非淡淡看他一眼,合了门扉,绕过他往外走。
罗慈转身跟上,轻快地问“你去哪儿”
和尚不疾不徐地行走于清浅梅香间,雪白的僧袍衣摆被风吹得拂开。
他反问道“檀越不是来赏梅的么”
罗慈背着手一笑,大摇大摆跟在小和尚身侧。两人往坐忘林更深处走了一段路,他突然道“且慢。”
拭非停住脚步看过来,“何事”
只见此人走到一旁几株梅树下,摸着下巴转转悠悠几个来回,在一棵树前停下,伸手比了比。
拭非走过去,就听他自言自语道“应该就是这儿了。”
和尚面露不解,“你在说甚”
罗慈兴致勃勃问“有锹吗”
要那做甚拭非又不做农活,即便要做也用不上那玩意儿,自然没有。他思忖道“我可去寺中借一把。”
“一来一回怪麻烦,算了。”
罗慈摆了摆手,撩起锦袍下摆随手往腰上一扎,往上捋了捋袖子,就着这个下地插秧的造型蹲下,徒手在地上挖了起来。
冬日的土壤有些冻住了,却也不见他怎么用力,轻松挖开了表层的土。下头的土就松软一些,很快就露出土里埋着的东西。
竟然是密封完好的三个酒坛子。
拭非诧异又无语“你何时埋在这里的”
罗慈小心起出一坛,重新将土掩埋回去,拍拍实,抱着酒坛子站起来,也不嫌脏,得意洋洋道“酿酒大师司徒玉湖九十年前酿的照月白,就这三坛,我悄悄偷出来的。”
拭非回忆片刻,颇有些哭笑不得,“你第一次下山时带来的”
罗慈点头,抱宝贝似地捧着那一小坛酒。
拭非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在坐忘林深处,有一处石台。悬悲寺传承已有数千年,此地虽人烟罕至,但大小也是处古迹,据说圣僧雪庭就是在这石台上坐地圆寂的。
罗慈小时候,没少在这地方睡觉。宫人们找不着他,只有小和尚知道他跑这儿来了。次次都是小和尚一脸软和地将他摇醒,被他怼了也不生气,只睁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讲“殿下,太皇太后娘娘正遣人寻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