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何况,拜高踩低,三餐都不一定规整。
孩子哭得厉害的时候,她咬破指尖喂她。但也没有喂过几回,孩子便不吃了。倒不是她枯瘦的连血都挤不出,是孩子死了。
她在黑暗中搂着孩子,也不再开口求守卫。只没日没夜地用一支银簪从门底凿开一点木屑,由指甲大小到巴掌大,再到贯通内外,光线射入。
守卫横刀在她脖颈。
她说,“我想让孩子见一见太阳。”
守卫看着她怀中,已经开始腐烂的小小躯体,终于动了恻隐之心,放她在院中留了一日。
埋葬了安安后,杜若谢过那守卫,安静地回到房内,未再挣扎。
许是连着天子都觉不忍,松口传召魏珣回朝之日,便是她再见天日之时。
她闭在蘅芜台内,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只是偶尔会听到兄长们唤她的声音,他们没有半点怪她的模样,还是像小时候一般宠着她。有时也会听得到安安的哭声,安安死的时候还不会说话,她却觉得她在喊她“娘亲”她也会模模糊糊看到暗子营的属下,他们马革裹尸、白骨森森死在异国他乡
她满怀愧疚思念着他们,却也同样害怕想起他们。
封闭的空间,无望的人生,不堪回首的前尘,成了她前生最大的梦魇。
杜若大抵明白了,是上一世的阴影,随着记忆的恢复,重新笼罩起自己。
“出去”杜若看着眼前人影重叠,捂着胸口低吼。
“王妃、王妃可是累了,歇一歇也无妨。”那喜娘端着喜帕,闻得此声,一下跪在了原地,再不敢上前,只偷觑了一眼杜若,见她面色泛白,眉间紧皱,强忍着疲乏。
她伺候过不少世家子女的洞房之礼,知晓这些自小娇生惯养的高门贵女,吃不消一日繁琐礼仪。面前这位,想来更娇弱些。
“你们先退下,这里我伺候王妃便好。”茶茶瞧着杜若没有说话,又见她这副模样,亦猜想是旧疾发作,便撒了喜钱谴退喜娘。
“替我宽衣。”片刻,杜若恢复了一点力气,起身吩咐道。
礼服七重,腰封玉革,一样勒得她难受。她想,这样撑着,不用魏珣进来,自己先要背过气去了。
“好”茶茶边脱边道,“左右无人,且解开松快些。届时殿下来了,再穿上行礼也来得及。”
茶茶打小侍奉杜若,知她自六岁起得了痛风之症,更受不得劳乏,这些年好不容易精细将养,加上练鼓乐活泛了手足筋骨,算是勉强控制着。万不要这一日繁琐礼仪,又扯出了病根,便实在不值。
故而,她手下麻利,纵是礼服锦袍繁琐,这须臾之间已经解了大半。
“使不得使不得”郑嬷嬷瞧着,上前推过茶茶,将杜若脱了一半的礼服系回去,不情不愿堆着笑意道,“这都是有规矩的,如何能此刻宽衣王妃出身礼仪大家,切不可任性。”
“磕到哪没有”掀了盖头,松了腰封,又撤了那么多多婢子阔了空间,杜若神思清明了大半。伸手扶住险些跌到的茶茶。
“奴婢无碍”茶茶瞧着郑嬷嬷近了杜若身侧,敬她年长,只得稍稍往后退去。
“小丫头做事毛躁,且随老奴回去,调教两日”郑嬷嬷剜了茶茶一眼,捧起腰封给杜若围上。
“待明日老奴回了德妃娘娘,给王妃选几个可心的来,都是老奴教养好的,包管王妃满意”
“茶茶”杜若往前迈出半步,拨开郑嬷嬷握在她腰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