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牙对自己说道“早过去了、早过去了”
那灰兔小心翼翼往竹榻方向爬了两步,姬朝安惊得猛往后缩,后脑勺咚地撞上了墙,声音响得叫人心悸。他却丝毫觉不出疼痛,手边碰到个东西就随手抄起来,不假思索朝灰兔砸去,嘶声道“莫要过来滚”
小槐树一闪身躲开了,那个小小的黑漆螺钿八角盒在地上崩开了盖子,里头全是他的宝贝拼命攒下来的五颗北海珍珠、最大颗的晒干贝肉、风雨楼的肉干,全都飞散着撒了满地。
小槐树凄声尖叫“吱”
姬朝安恨屋及乌,看着他愈发生厌,又抄到竹篾编的枕头,照样砸过去,厉声道“叫你滚”
空心竹篾枕在地上乱弹。
小槐树骇得滚了个圈,四肢半软无力在地上慌张扒拉,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书房。
姬朝安如被抽干全身气力,颓然靠在墙上,只觉神志痴痴呆呆,躯壳空空荡荡,宛若孤魂野鬼,被阳光一照就要烟消云散。
他听见自己发出一声枯槁绵长的叹息。
就如同垂死者留给世间的最后一口气。
三年羁旅客,今日又南冠。
“我谁也不欠谁也不欠为什么非回来不可”
寂静屋中,犹如死者呓语。
不知不觉中,暮色降临。
姬朝安动了动僵硬四肢,好似傀儡活过来,再次呼出口浊气,换下被扯破的外袍,心急如焚地外出找兔子。
时辰已过宵禁,街头巷尾一片寂静。
姬朝安又要隐藏行迹,又要留意小槐树踪影,不过跑了片刻就累出了汗。
夜色愈深,远处高楼的灯火也接连熄灭,姬朝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出门匆忙,这时才想起来该用寻物的毛毡小兔。
遂急匆匆赶回家中。
进了院门,姬朝安忽然听见声低低的呜咽。
摸着黑循声找去,就看见一团朦胧黑影蜷缩在平常关押兔子的铁笼里。
姬朝安蹲在铁笼前,抱着膝盖,酸涩热气从心底深处涌出来。
“小槐树,”他轻声唤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