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给了他一方棉布做的帕子擦拭,捧着小瓷瓶回了桌前。那边厢,被老头叫做轩六刀的大汉已经搂着女子大吃大喝起来。
然而吃着喝着,众人突然个个身子一软,倒在榻上无力动弹。
那老头也咕咚一声栽倒在地,唯有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满脸的惊惧之色“这”
他看向刚刚挨过打、鼻青脸肿的少年,问道“小子小子你快动一动”
那少年瘫坐地上,脸上全是茫然之色,有气无力道“我没力气动。”
老头先是震惊,随后又是狂喜,吃力地动了动头,却连脖子也转不了半分,只得仰面躺着大声道“是何方神圣驾临老朽湘州千秋山黄寿一生浸淫,略通医理,愿求前辈赐教,究竟什么样的毒物,竟对钦原也能生效老朽愿奉上千秋山所有家业,只为换此配方”
一把清脆稚嫩的童声突然响起来,哼笑一声,说道“果然是钦原么。”
轩六刀怒喝“什么人”
然而他自以为竭尽全力的怒喝声若雷霆,实则比普通人说话还要小声一些,那女子更是瑟瑟发抖,张口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个青衣小童用脚推开门,慢慢走了进来,脸色透着耗尽灵力的疲色,拿着个白色小瓷瓶,倒了几粒丹药,吃糖豆般扔进嘴里。
笼中兔子顿时睁大了眼睛,目光炯炯地望着来人。
只是它个头小,又有光栅围困,倒无人察觉。
那小童看也不看兔笼,分明只是个小孩儿,粉嘟嘟脸蛋还留着婴儿肥,精致漂亮得像年画上走下来一般,然而气度沉稳,举止从容,背着手在青砖大屋中走了一遭,审视目光挨个扫过屋中四人,竟令手上有无数人命的恶徒也后背生寒。
轩六刀不禁咕咚吞了口唾沫,哑声再问“你这小娃娃你究竟是什么人”
姬朝安笑道“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却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自湘州开始同这黄老头狼狈为奸,靠着钦原之毒坑蒙拐骗,一路骗到了洛京,胆子倒是不小。”
轩六刀脸色发青,瞪着姬朝安说不出话来。
他不再理会轩六刀,转而一撩衣摆,蹲在那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少年跟前,分明手短腿短的娇小个头,这一撩却是潇洒风流,恣意得如同狂放文士。
被冷落的灰兔闪亮眼神顿时化为阴鸷凶戾,恶狠狠地瞪着那小童后背,恨不能在他后背盯出两个洞来。
姬朝安毫无所觉,怜悯视线来回扫过那少年肿胀渗血的嘴唇与眼角,柔声道“我有一事不明,要请教这位哥哥。”
那少年这一生从未体会过如此礼遇,满心惶恐不安,撑了撑地面,然而手足无力,依然只能瘫坐原地,遂颤声道“请、请讲。”
姬朝安道“哥哥是天下第一毒鸟,为何会被只麻雀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轩六刀又是一声厉喝“小畜生”
那少年顿时露出惊恐神色,说道“师父、师父对我很好”
他仿佛生怕姬朝安不肯信,忙续道“我还是个蛋时,就是师父捡到我、孵化我,从小养育我长大。我小时候吃得多,师父省下自己的口粮也不饿着我,是天下第一好的师父。就、就算打我,也是教养严格之故。玉、玉不琢,不成器的你、你莫要伤他。”
姬朝安默然片刻,叹道“我明白了。”
他的视线落在少年身上,又仿佛透过少年,看见了另一个高槐,摧折殆尽、神魂全毁,只留下残破不堪的行尸走肉。
他又转头,这次终于看向方桌上的兔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