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没好意思说她还等着回家吃饭,矜持地夹了一丢丢米饭送入口中,嚼着嚼着,视线就转到了旁桌的玄明身上。
他的吃相很好,筷子轻快地点过配菜和米饭,无声地入口,筷子尖上不沾一点饭菜的痕迹,只在脱离唇齿的瞬间极短暂地压过嘴唇,压出一个浅浅的白痕。
如愿忍不住盯着玄明看,盯得一口米饭在齿间嚼得不见踪影,盯得他察觉不对劲,握筷子的手慢下来。
玄明居然体验到一点坐立不安的感觉,迟疑着说“我吃得应当比你多些,见谅。”
“我没这个意思我才不管别人吃多少呢。我只是”如愿连忙解释,后半句话却憋不出来,视线来回游移,最后还是蔫耷耷地说了实话,“只是看看你嘛。”
木筷突然敲在碗沿,“叮”的一声,玄明立即道歉,收筷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分。他轻轻放下筷子,指尖擦过略微潮湿的掌心“我有什么可看的”
“我就看看”如愿实在不好意思说她是在欣赏他吃饭,乱飘的视线忽然定住,心一横,“看看你的蒸肉嘛。”
她继续演,犬齿咬咬筷子尖,直勾勾地看着玄明餐盘里的肉,还特意浮夸地吞了口唾沫,“好吃吗口味应该比较清淡吧”
玄明忽然有些说不上来的失望。
他舔过嘴唇,撇去不该有的心情,把还没落过筷的蒸肉整碟放到了如愿餐盘上“若是不介意,可以一尝。只是大概不合你的口味,味道实在不佳。”
如愿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硬着头皮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入口的瞬间,她才知道玄明这人说话有多委婉。
何止是“味道不佳”,简直是“难吃要命”,以如愿并不丰富的下厨经验判断,这份蒸肉除了用葱姜焯水去腥外没做任何处理,瘦肉柴,肥肉油,原汁原味的油脂全锁在肉里,恶心得她差点当场吐出来。
她喉头一动,强迫自己囫囵吞下去,勉强在糟糕透顶的回味里尝到一点寡淡的咸味,旋即反上来的就是那股腻腻的油劲儿。
如愿连扒了两口饭,囫囵咽了,苦着脸摆手“不行不行,你还是别吃了,我看这厨子不好,要不就是底下人偷懒,哪儿有蒸肉做成这样的,腌都没腌一下。”
“并非如此,是特意要求。”玄明把碟子取回去,“因旧疾影响,我吃的东西向来如此,只放些粗盐。”
如愿一愣“你说你不能吃外食,那你平常”她顿了顿,觉得有股苦味漫上舌尖,“吃的就是这样的东西吗”
“嗯。”
“多久了”
“不记得了。或许该有十年了吧。”玄明露出个浅淡的笑,“早已习惯了,不必挂怀。”
就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他夹起一块蒸肉,入口时本能地微微皱眉,伴随着咀嚼,眉头却又舒展开,直到吞咽时的喉结轻微起伏,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吃得不是除了盐以外毫无调味的白肉,而是稀松平常的美食。
如愿看着他,缓缓往嘴里盲塞了一块炒肉。
厨子的手艺很好,嫩而不烂,韧而不僵,每一口都切过仔细调味的肉丝,嚼出许许多多的香料和调料调制出的复杂味道,但她食不知味,只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巧妙地攫住了她的心,让她呼吸困难,像是陡然坠入深潭。
玄明曾说过比她年长,但看样貌也长不了多少,至多二十出头,刨除还在襁褓里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