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折回陆府已过了申时,府中一如既往有家仆洒扫,管家出来迎接,陆三匆匆对他交代了遣散府中众人之事便直奔后院而去。
金平的秋末与中原不同,到了这个时节,即便每逢黄昏就大可能落上一场暴雨,但白日里日头却是毒的,秋老虎放出牢笼,正适宜将一些不寻常的药材从里到外晒透彻。
郭瑟眼见天将落泪,给八喜的皮外伤上好药之后,就到院子里收陆三这些日子帮她寻来的药材,就着刚起的西风,她的小徒弟笠儿惦着脚在她旁边打下手。
手里的药材刚拾掇了一半,就看到陆三一脸凝重行色匆匆跑进后院。遂停顿下来,上前问道“陆爷何时如此之急”
陆三毕竟是行伍出生,在她面前停下步子,大气没喘,急答道“小姐说府里不安全了,派在下过来接您出去暂避,时间紧迫就不与您详尽道来了,您看着收拾几样重要物事便随在下走吧。”
郭瑟听了立即转身往她所住的那间厢房走,其他东西于她而言到不过是身外之物,只心里记挂着两样重要的。一样是,方才她给八喜换完药之后就怕天先落雨,还没来得及收拾药箱,没有药箱,对于一个医者来说简直如断其手足。
至于另一样
从被时逢笑掳上飞渺山开始,郭瑟便相信自己与时逢笑之间是有缘分的,那没让对方知道的心意即使违背人伦,她也悄悄珍重,不敢有一丝怠慢。那是时逢笑赠予她,牵扯她心事的唯一一件东西。那块玉,这一路之上她从不曾离身,直到昨夜,南风身死,她看到那样的唐雨遥,才将自己心中的这点念想取下来装进了盒子里。
恋慕一个人之时,怎会甘心只隐在暗处,看她和别人立于光明之下呢
郭瑟表面对唐雨遥示弱,可她的心里始终有那么一点期待,有那么一点期盼。
以前,她看得出时逢笑喜欢唐雨遥,哪怕唐雨遥一心只想着利用时逢笑,为了唐雨遥,时逢笑也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她正如时逢笑那般不管不顾,她愿意等那抹红衣转身,她甚至期盼着,等到时逢笑想明白唐雨遥的心里只有复仇那个时候,她便有了机会。
可后来,看到唐雨遥一点点悄无声息的因时逢笑而改变,看到唐雨遥因为时逢笑一层层脱下裹满自己周身的刺,看到唐雨遥眼中对时逢笑那真切的关心和在乎,她终于开始意识到,两个人故事,第三个人,显得那么多余。
哪怕是这样,郭瑟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往厢房中跑,时逢笑所赠的那块玉还是将她画地为牢,对于她来说,那实在太过沉重,而她这个人,却生来,便不惧要负重前行的。
笠儿最近有些抽条,身子显得不如以前圆润,清减不少,此刻大风刮到了院中,她便急急拉住一旁的晒药架子,到底是年幼,还不懂得她的师傅为何跑那么急,只扭着头朝郭瑟喊“师傅药还没收完呢”
陆三也没闲下来,抽过身侧石桌上放的簸箕帮她一起收,郭瑟取东西很快,她单手拎着药箱再出房门之际,陆三和笠儿刚好将晒干的药材装好。
“方才管家过来禀报过,马车已经备好,郭先生就先带着您小徒前去吧,在下还有未尽之事,办妥便出府”陆三抹了抹额上的薄汗,又道“天气太闷,二位万莫多逗留,只怕就要落雨了”
郭瑟颔首,却将药箱递给笠儿,然后把孩子往来搬药材的家仆面前推“笠儿你先去陪你八喜姐姐,为师还有点事。”
笠儿乖巧懂事地点头先走了,陆三追问郭瑟“郭先生还有何事”
郭瑟拢着袖子,不疾不徐道“昨夜押回府中之人,不知陆爷将其关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