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轩不再说话,四周一下子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良久,才听见晏初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时局动荡,早已不复我们父辈的盛世。若想活下去,只能如此。”
顾玉轩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做官差太多火候了,无论是比起父亲,还是比起眼前这个人。
顾玉轩声音有些发抖,每个字都像是在齿缝中碾出来的“人终归难逃一抔黄土,这辈子权势滔天又如何,死了谁又能带去还不如生时多做些善事,多积些功德,为后人祈福。我实在不明白,这皇位有什么好争的”
晏初温润的嗓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一日登极,万里江山皆由一人掌控,荣辱生杀都取决于自己一念之中,谁又能经受得住这些诱惑。”
顾玉轩自小在书卷堆里长大,学的都是正气凛然的孔孟之道,乍入官场不免扭捏,不喜趋炎附势。
晏初叹口气“你是个正人君子,想必还不曾了解官场贪得无厌的风气。”
“我父亲在朝为官数十载,官场如何我很清楚。科举时那些治国文章写的何其潇洒,后来才知毫无用武之地。我最烦官场那些繁文缛节,现如今竟也熟悉得游刃有余了。”
“那你更应该明白,你这个温柔性子迟早会被官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顾玉轩难得咬了咬牙“我知道,若不是有父亲在前面给我铺路,我不知已栽了多少跟头。但顾家必须有人去做官,顾家子嗣单薄,若不想以后无依无靠,这个担子只能我来挑。”
晏初闻言略有怔忡。
也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顾玉轩和晏初不过点头之交,平日里见了面也不过和晏初寒暄几句,一句话也不肯多说。晏初每每想和顾玉轩多聊几句,都被他婉拒。若不是顾玉轩酒意还尚未完全清醒,又与晏初一同经历了生死,今日这一番话想必也不会如此掏心掏肺。
此刻马夫身死,无人再给二人驾马。晏初让一身酒气的顾玉轩上了马车,自己则拿起马背上的缰绳。
顾玉轩见状掀开帘子,惊诧道“让少卿大人为我驾马,实在是不好意思。”
“你会骑马”
“不会。”
晏初笑了笑“那不就得了。”
马车往顾府的方向奔驰而去,不多时已到了地方。
顾玉轩走下马车,沉声道“你今日救了我,我心存感激,过几日定会登门道谢,只是”
顾玉轩有些犹豫地看着晏初,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顾兄话只说半截,还要我猜谜不成”
顾玉轩不紧不慢说道“只是你和我妹妹顾盼男女有别,平日里也该多注意一些。我知道你们一起长大,可是你若整日往我们丞相府跑,到底瓜田李下的,容易让人传出些闲话。”
晏初半是戏谑半是认真道“顾兄,我今日救了你,你反倒对我恩将仇报。”
“欸此话怎讲”
晏初正色道“你既知我和顾盼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自然有些同伴情谊在。我来找她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不想疏远了关系。”
“想不到少卿大人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顾玉轩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时候形影不离亲密无间,长大了却渐行渐远的多了去了,少卿大人不必为此自责心忧。少卿大人整日忙于公务,还要抽出空闲来府中和舍妹闲聊几句,实在是不太方便。”
晏初微微皱了皱眉“顾兄莫不是以为,我是为了利用顾家,有意接近顾盼”
顾玉轩僵在原地,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