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一瞥,她想一如既往地忽略一些自己的心境,不愿想太深,也不敢想太深。
冬雪过后,佑宿卿便不再常出现在府内了,总是借着各种各样的由头进宫去。未芽陡然想到那个快要嫁进皇宫给自己兄长当侧妃的漂亮阿姊,听从宫内回来的人说,近日她都在宫中伴德皇后礼佛。
怀疑的种子撒在了心里,很容易便能生根发芽了。直到这份猜忌长成了参天大树,未芽终于做了一件她从此后悔莫及的事。
她进了那间书房。
那天佑宿卿说他有要事,须得进宫一趟,未芽被那株长成参天大树的猜忌驱使,推开了那间书房的门。
那其实就是间普通的书房,修建公主府时,是驸马说他需要书房,她这才命人建起来的。那间她下令修的书房,如今满满当当都是另一个女子的画像,挂在目所能及的每一个地方。
她再也不能忽视那份心头的刺痛,画上的女子她太熟悉了。是从小照顾她长大的阿姊,是牵着她手摘花的阿姊,也是假山后的阿姊,是在宫中陪皇后礼佛的阿姊。她的一颦一笑都极生动,像是在这间书房里活了过来,只陪着她的驸马。
这是大不敬的罪名,可饶是她气得手脚冰凉,也只吩咐了身侧的内侍,将画偷偷取下来烧掉,不要声张。
她用最后的权利、尊严、脸面,保住了这桩岌岌可危的婚事。
佑宿卿从宫中回来后什么也没说,不曾发火,不曾打听画的去向,也不曾因为心中有愧而对她好上一分。
未芽突然有些怒从心头起。他凭什么啊凭什么要记挂那个女子,凭什么要记挂自己的小皇嫂
凭什么对她视而不见啊
长公主大病了一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闭门不出。
其实未芽知道,自己并不是得了什么急症,或是染了什么病,她只是对一切都不再提得起性质,偶尔出门晒晒太阳,也觉得那阳光半点不暖和。
阳光怎么会不暖和呢她自己问自己,又实在不想深究自己身上的反常。
近侍传了宫里的太医来看,院首给她把了脉后叹了口气。
他是看着长公主出生嫁人的,终是低声道过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长公主看开些吧”,而后开了些安神的方子,柱着杖颤巍巍地上了马车。
未芽倚在门边看老头子上车离去,觉得时间未免太不饶人,那个苦口婆心让她再喝一口药的啰嗦太医也老了。
她又开始抄起了佛经,只是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从大部头里找些自己缘分的佐证了,也不再觉得那些闷人的檀香有多难闻。
她想这就是佛檀苦吗不,只是人间苦而已。
从前那些不懂的道理如今都懂了,幼时父皇带她去祈福的新鲜也变成了能体会三分的痛楚。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她才堪堪到双十年华,便能咂摸出个七七八八来。
有时候白日里也昏昏沉沉,有时候夜里能睁眼至天明,只能靠安神的汤药勉强睡去,只要外头有巡夜的护卫走过,她便能立刻清醒过来。
长公主殿下从前多么高傲,是全天下除了皇后外最尊贵的女子,身上流的是皇室的血,生来就注定了她该得到最好的最好的,未芽自嘲似的轻笑一声,她看来的最好,从来不将她当作最好。
她偏要勉强的结果,就是个没结果。
那日她再次踏入了佑宿卿的书房,先前烧过的画又被挂上了新的,看起来还比那些更要精致,笔触也愈加栩栩如生起来。
汩汩的新伤洇透干涸的血,揭开时皮肉都粘连着撕扯下来,裹挟浓重血腥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