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送到这吧,前面人多不好开,我会跟爹地打电话说一声,直接走过去就好放心,我身体没那么差,你别等我了,先在这边找个地方吃饭。”
恰值午间,日头正烈。
林柿从车上下来,仿佛一下由冰柜跳进火炉中央,连忙撑起手中遮阳伞。
没走多远,却仍被那炙热火舌般阳光烤得汗湿后背,衬衣黏连皮肤,浑身都透着不自在。
何况观塘本就是港城工厂最为密集的区域之一,此刻又恰好迎来饭点。
三三两两的工人赤着膀子放工,人来人往,每每路过她这夹杂其中、一身蓝白校服裙的“异类”,免不了打量几眼,实在惹得她莫名尴尬。
只得一边和父亲通电确认位置,又埋下头,越发加快脚步向前。
“有冇睇今晨股市新闻”
好在,对面到底只低声谈笑几句,很快便绕过她、自顾自聚集成堆。
街头茶餐厅同冰室门前,本就为这高峰期摆满临时餐桌椅。林柿恰好走过其中一桌,只听得他们话题转开,已七嘴八舌讨论起经济。话音刚落,席间气氛瞬间热火朝天。
“当然咯”
有人高声搭腔。
说罢,当即灌下一整杯白酒,兴致昂扬地举起酒杯,“不只看了,连我老母都说,那支慧识地产涨得像坐火箭还好我买了林家洛不愧是林家洛”
“嘁,还不是时运好。听说以前他也不过是个大陆仔,靠在这片做工厂发家。喏,就像我们现在,也是卖力气活罢了。”
“人各有命,今时不同往日嘛。”
“什么往日不往日,我看就是没人家那个头脑要是能有他一半,我们还用住屋村直接学他娶港姐、买别墅、搬到太平山顶看维多利亚港咯”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
却也不乏有爱泼冷水的,只等笑声安静片刻,又漫不经心开口“不过话说回来,就咱们那点破身家,想学人家炒楼,还得当心赔到底裤都不剩,”那男声道,“我可还记得之前那个华哥,就是买股破产,最后搞得发癫跳楼可怜他那个年轻漂亮的老婆,还有才刚十岁的昌仔如今真是惨日子都过得紧巴巴,恨不得一块钱掰成两块用。”
男人原就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再加上颇具煽动性的语气,瞬间引来四周视线聚焦。
林柿一时好奇,也忍不住循声望去。只见他生得人高马大,肌肉虬结,右眉横过一条长疤,浑然匪气十足模样。
一语说罢,却不知怎的,也不管旁边人怎么怂恿,忽然连赏了脸上两耳光。
末了,嘴里不住默念着“有怪莫怪”,便埋下头去,再不说话。
当然,这小小插曲,除了偶然点到了父亲的名,其余本就与她无关,很快便被抛诸脑后。
此后十来分钟,她也只不过按部就班,照着短信上发来更具体的地址,一路摸到街尾那栋名为“纵横工业职工大厦”的高楼前虽看着层高气派,实则墙壁斑驳,距离初建似已有些年头,年代感十足。
与传言无二。
大门外,甚至还罗列着一排极拉风的“飞车”,吹起高耸飞机头的少年比比皆是,深蓝色牛仔衣混不吝敞开,挤眉弄眼间,嘴里尽哼着她听不懂的陌生曲调。
总之是奇奇怪怪。
她收了伞,正准备快步走过这堆人身边,上楼同父亲汇合。
“喂那边的靓女。”
还没迈进门,却被身后冷不丁清亮一声叫住。
那脚步声三步并作两步,等她发觉,右手手腕已被人牢牢环紧,又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开,只得硬着头皮侧过脸。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