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一只背着房子的寄居蟹,常年往返于两站小巴便能抵达的报社与春秧街旧楼之间。所谓季节变迁,连加减衣裳的影响都甚微,作用至多不过提醒岁月流逝,提醒她到圣诞或春节,应是时候改善伙食。下班后,便顺路去隔壁菜场,找个卖鱼卖肉的铺头挑挑拣拣。
譬如这天。
等她左一袋苹果右一袋鱼,冒着小雨磨磨蹭蹭到家,已是晚上七点。
门推开,一眼便见沙发上纤细婀娜背影母亲许慧娴正倚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等着翡翠台那部新上晚间剧开演。
期间,循着开锁声侧头一看,见她提着一袋剖腹大鱼进门来,隐隐约约还漏出两滴血在地板,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由此,处理食物的重担,遂又一如既往落在她身上娴熟地将鱼洗净、腌制去腥,铺上姜丝上锅蒸熟,又从冰箱里翻出前夜没吃完的剩菜,现出炉一盘虾仁滑蛋同清炒时蔬,忙活了大半小时,才算堪堪完工。
至于母亲在旁的“功用”顶多是看剧间隙进门搭把手,帮忙端个菜罢了。
上桌后,亦只望着那条大鱼两眼发直,等林柿接完上司来电,整整十分钟才坐回,还没见她动筷。
“怎么不吃”
林柿问“妈咪,没胃口”
“没有。”
许慧娴摇了摇头,手中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扒拉着饭粒,咕哝着“这鱼看起来挺有食欲。”
有食欲还不吃
典型的口不对心。
果然,这话说完,没忍过半分钟。
她勉强吃了两口鱼下肚,脸突然一垮。
当着林柿的面,又小声回忆起那些老掉牙的陈年旧事来“只是看你辛苦,妈咪真是好心痛,又帮不上手妈咪我啊,当年好歹也是港姐出身,嫁给你爹地之后,十几年都没落厨,你呢当年在汉基念书,谁不捧着你,让着你,如今拿着每月紧巴巴一万五人工,供水供电供楼,累得像狗,做饭都一流,我真是一想就要哭。”
“”
“还有啊。”
许慧娴说到动容处,两汪春水不知不觉含泪“阿柿,你记不记得往年这个时候,圣诞节,我哋都要食溏心鲍的嘛。你爹地啊,最爱就是许叔那道松露鹅肝,你就最爱波士顿龙虾,同我监督桃姐熬的那套鲍汁扣花胶,哪像现在”
她瞥了眼餐桌上寒碜饭菜,欲言又止。
到底是曾经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过,哭戏说来就来。
林柿看出她喉口正蓄力,赶忙抢先一步开口“好啦好啦,妈咪,我知道你心情。”
说着,复又小心翼翼伸筷,帮忙母亲挑只鱼眼进碗。
“但双头鲍是真买不起。这样,过段时间我发年终,到时买两只八头鲍回来给你吃,好不好”
“你觉得我是贪你那只八头鲍”
许慧娴瞪她一眼。
说罢,却似也被自己这得理不饶人回答逗笑,忍不住伸手轻戳女儿脑门。
抹了眼泪,又小声嗔怪道“就你会哄人,也不知像谁。”
方才还伤春悲秋的气氛,至此一扫而空。
恰巧今夜翡翠台新剧,还是许慧娴最钟意的男星bos主演,她心思更难放在饭桌上。
哭完闹完,吃了一半,便又再绕去客厅。
一边小口小口啃着苹果,一边认真观摩电视上俊男靓女偶尔扬声和林柿搭句话,也不外乎是问起工作上的情况,升迁是否有望。
尤其是当电视插进广告,滚屏上来回播放着港岛日报招聘要求。
她眼波一转,忽又扭头问“不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