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爷是个还没断奶的巨婴,看模样正打算无理取闹,可能也快哭出来了。
幺娘不得不留下收拾残局,抱歉道“坊主在阁楼上等着二位,请先行。”
虽然陆卿猜到这赌坊的主人肯定会难为他,所以想出千将这藏头露尾的老板逼出来,顺便赚上几千两银子,但未曾想到过程这么曲折。谢在欢想跟上来,被萧洹一个手势打回原地,这场子里有望风的打手,禁军没敢离得太近,如果真出了变故,需要他在楼下调度。
陆卿忍着心烦意乱,一转过楼梯死角就将脸色沉了下来,他整晚没睡又劳心劳力,剥下那装模作样的一腔风流,只剩下掩饰不住的疲倦和丁点气急。
“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出了宫禁,无论是被哪路不怀好意的人知道,都会陷入无止境的危险中。”
萧洹看着眼前这个原本伪装良好,却在自己面前抽丝剥茧,将镇定自若的外衣层层褪去,只剩里面那股真心实意的人的时候,竟带着点百感交集的欣喜。
他的五官隐在楼梯间嶙峋的黑暗中,双眸沉沉,这眼睛只有热烈的火把才能点燃,若是微不足道的烛光投射进去,可能要被湮灭了。
“颍川到江东的船早了半个月,师兄大概已经猜到南边出了问题,却始终缄口不言,我特意来告诉你,这赌坊的主人恐怕是皇商丁贯庸,就算户部准备将他当做弃子不用,他也未必不知道你是谁。”
“师兄,你太不懂得照顾自己了。”
如果是皇商丁贯庸,那么南北商船能够打通便一点都不稀奇了。
陆卿不想跟他掰扯这个,如果丁贯庸知道自己场子里有位金尊玉贵的陛下,无异于土匪当了县令,贪官拿着尚方宝剑,还指不定能做出什么呢。
他头疼不已,轻斥道“我不管,你赶紧想办法把自己弄出去”
可这是不可能的
丁贯庸不会放任任何一个知晓内情的人不管,从萧洹掺和进来的这刻开始,他就没打算出去。不过很意外的是,萧洹从陆卿的语气里听出不讲道理,便一下子愉悦了“师兄,你再这样说笑,我就要当你是在撒娇了,跟我走吧,再不上去会惹人怀疑。”
陆卿眼皮抽了抽,莫名其妙的觉得这话有些怪异。
丁贯庸本是江南富贾,早年做丝绸生意,后来南调北运将绫罗绸缎一匹匹地运进宫中,结识的权贵越来越多,生意也越做越大。说起皇商,坊间大多会刻画一个脑满肥肠,品味低俗的中年男人,毕竟商贾从身份上连清贵百姓都不如。
可事实上,丁贯庸长得并不那么富贵,除了鼻子大眼睛小,五官有些曲折离奇外,从身量上看竟然清瘦的颇有风采,品味也是上佳。
丁贯庸手里把玩着一直黑色小弩,透过木窗上的雕花,对准下面拿撮黑压压的人群,他倒没有什么暗箭伤人的打算,只是在赏玩木匠工艺。身后站着的那位,长得身强体壮,看着是靠给丁老板搬巨额银两发家的,手臂上的肌肉要把衣服撑破了。
最终对准了谢在欢,道“等会派个人跟去看看,这个人有些不一样。”
门开,丁贯庸回头,分外亲热“陆大人,久仰大名,缘铿一面,不知这位怎么称呼”
他果然知道。
商人的久仰大名就如情人嘴里的忠贞不渝,可能不如一个假铜板值钱。
陆卿“我还以为见丁老板都要提早下帖子,没想到靠缘分也成。”
萧洹道“姓袁,”
丁贯庸又给了一壶不要钱的凉白开赞美“好姓氏,做生意也确实要看缘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