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本以为,你会先翻你父亲的案子,”她用扇子朝陆卿点了点,忽然话锋一转笑了“其实哀家可以帮你,也愿意帮你的。”
太后从潇湘竹椅上起身,拢了拢稍显散漫的宫装,挑开帘子走出来“陛下孝顺,万寿节后依着哀家在行宫歇一阵子,所以铸铜的案子你们尽管放开手脚查。”
陆卿不得不随着她站起来,只见华贵的裙摆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晃“可是毅平侯的案子还是算了,陈年旧案,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知道分寸。”
“恭祝太后福体安康。”
太后伸手等着人扶,任她如何保养,笑起来时嘴角和眼角也有了淡淡细纹。
他想的大概不错,太后根本不在意赵主事被刺将吏部卷了进去,也不怕铸铜案牵连到户部头上,她更担心当年被先帝主导的旧案招人翻出,显然太后在里面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是什么比让她移居行宫还要难堪呢
给他领路的小太监挺有意思,不敢偷窥他的容貌,只顾低头走路,两只眼死盯着地上的影子,担心他跟不上,一会是头朝前,一会是屁股朝前,活像只瞻前顾后的陀螺。
这条小道上没点宫灯,陆卿刚要提醒他看路,小太监便闷声倒在了地上。他心里吃惊,与此同时将头迅速一偏,匕首朝后刺了过去,一道明晃晃的刀锋亮在那人鼻尖,映出点笑意来。
陆卿往后赶紧退了两步,后背贴在墙上,萧洹总是很容易将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伸手从他腰间摸出银鞘,寸寸收了回去。
果然,太后对自己的能力深信不疑,却对陛下的掌控里一无所知,秘密出入宫廷,怎么可能
“师兄当心,在宫里动刀很容易引来禁军的。”
陆卿心里忽然有点恼火,他就敢这么出现在自己身后,要是今天他觉得危险没有留手呢他眯着眼不愉地偏过头去,可是的呢禁军头子谢在欢不正摆弄那个倒霉的小太监么,禁军还算个屁。
这神色落在萧洹眼里是疏离中带着点厌恶的,他一怔,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谢在欢“这个小太监”
萧洹脸上看不出表情,冷漠注视片刻“拉走,处理的干净点。”
“”陆卿总算明白乙十三嘴里说的陛下喜怒莫测是个什么样子了,刚才还乐着,现在就阴着天下起雨来。
他抓着萧洹的袖子苦笑“陛下算了,这位公公恐怕连我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未免冤了点。”
萧洹抬起自己的胳膊轻微晃了晃,坠在上面的手便也跟着动了下,他一眨眼“那行,放了吧。”
谢在欢“”
真是一点立场也没有呢。
陆卿眼角瞄到谢在欢朝他拱手,做了个佩服佩服的姿态,仔细看他俩穿着,显然一个正当值,一个从寝殿里刚跑出来的,衣裳单薄。
“陛下这么晚还来这里”
萧洹皱眉“听说太后传你进宫,怎么不派人先来告诉我一声,万一她有什么想不开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陆卿眉眼轻轻一弯,方才陛下大约是想说狗急跳墙来着“不会,只是一个铸铜案,赵主事没白死,太后还不至于穷途末路。”
他看萧洹有要陪他走一段的意思,想了想拣重要的说了“明日江述之就要启程去颍川了,行到定州就改水路,说希望陛下先别将诏令下到颍川刺史府,等人到了再议。还有京中赌坊,陛下是打算留着,还是趁这次收拾干净,金旗赌坊里有太后的人,馆子里的货应该是从南方进的,再加上铸铜案和户部动的手脚,朝中可能要伤筋动骨”
陆卿说,萧洹就安静的听,显得这条漆黑的宫道更加静谧,谢在欢刚才碰到巡卫的禁军,留在原地和他们交代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