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红烙铁骤然压上雪白肌肤,刺啦作响,燎烟四起。周桃萼痛得锥心彻骨,额前细细汗流,手儿紧紧攥着被褥,遽然之间,脑中空白,几乎丧失意识。
恍惚之中,她宛若濒死之鱼,虚虚伏于榻上,只听得那男人声音低沉,在她耳畔悠悠说道“小狐狸不乖,敢给主子下毒,烫一烫就老实了。”
袁骠骑此言落罢,搁下火烫烙铁,转而掌起灯烛,借着融融烛火,细细观赏起来。
他垂下眼睑,只见满目雪白之中,有一深粉色的“袁”字,微微凸起,好似碧桃花儿绽于茫茫雪中,令他忍不住伸袖轻抚。
指尖蓦地一烫,惊得他微微缩袖,薄唇不觉勾了起来。
任她医术如何高明,也断然去不掉这烙印。从此往后,今生今世,她生是袁氏之人,死也是袁氏之鬼
男人心上餍足,含笑轻道“小母马,这袁家军的烙印,你一辈子都摆脱不掉了。此后不管你落入何人之手,一剥光你衣裳,就知道你这小母驹,乃是我袁骠骑驯养过的”
周桃萼疼得头目眩晕,汗下如雨,任那袁骠骑百般言语,她一个字儿都不曾听进心里。
而那男人骑坐在她背上,垂眸赏玩罢了,勾唇一哂,转而搁下烙铁,又执起一个小瓷瓶,指腹沾上软膏,替她细细搽涂起来。
那冰凉药膏一触及肌肤,痛感竟然倏地消失不见。周桃萼神经一松,正稍稍回缓之时,那男人却沉沉一笑,指上力度稍稍加重,来回不住摩挲。顷刻之间,丝丝密密的痛意复又卷土重来,周桃萼死死咬唇,却是牙关紧闭,一声不吭。
幸而不过少顷,那男人便涂罢了药,收手入袖。
袁骠骑稍稍一顿,眼望得帘外天光微明,东方初露鱼肚白,再估算下时辰,差不多也到了返回军营的时候。他动作利落,翻身下榻,轻轻抬腕,掐了两下周桃萼的脖颈,眯眼命令她道“小狐狸,起来收拾,将军要骑着你回营。”
周桃萼原本痛得神思混沌,一听此言,立时清醒过来,立时平声道“不行我这橘井药局里头,还有好几位病患,我身为医者,不能弃之不顾”
袁骠骑闻言冷笑,骤然扯住她的青丝长发,沉沉说道“骚狐狸,我看你还是没长记性”
周桃萼头皮生痛,死死咬着下唇,半晌过后,缓缓说道“是,我是不长记性。在治病救人上,我永远都不会长记性就像我救了你,救了一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你,我也绝不后悔”
袁骠骑闻言,心头一震,眉眼遽然阴沉下来。
周桃萼无惧无畏,回身直直地仰望着他,眸色冰冷,偏又带了一丝勾人的媚意,口中讥讽笑道“更何况,将军喜欢的,不就是我不长记性吗若是我也乖巧温顺,柔柔弱弱,将军睡上几回、玩上几日,定会腻了、厌了、烦了,明日便会将我赐给什么车焜马鞍,对是不对”
袁骠骑心下恼火,阴鸷满眼,可也不知为何,却竟甚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当真不曾见过这样的女子美,美到了极点,偏也疯到了极点。
是了,便如周桃萼所言,她若似那些个庸脂俗粉一般,渴着他、顺着他、应和着他,他亵玩几日,必会弃如敝履。
但是对于周桃萼他非要等到这一日不可,他就要看着她伏低做小、乞哀告怜,将她治个服服帖帖
只是方才周桃萼所言,那“忘恩负义”、“绝不后悔”之语,着实激得他说不出话来。
袁骠骑神色阴沉,半晌过后,终是妥协了,沉沉说道“好,这一回,就许你不长记性。今日,你可以待在药局;明日,必须回军营”
言既至此,胜负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