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薄唇微勾,沉沉说道“并无要事在身,再歇养几日,也是无妨。”
男人稍稍一顿,又装模作样道“怎么莫不是我先前给你嫂嫂的金匕首、给你的几个金锞子,不够我在这药局的吃穿住用了”
每回跟这姓袁的说话,周桃萼都是打从心底感觉不大舒服。这种不舒服,倒也不是厌恶,只是不自在,好似身上有密蚁啃噬、长蛇缠绕,令人坐立难安。若非这菜肴着实可口,她又想让葛叶多吃些,她恨不得赶紧逃离。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想着到底是吃了人家东西,又收了人家银钱,便强压心绪,淡淡笑道“足够了,袁兄欲去欲留,由着自己心意便是。我也是怕阿郎贻误了正事。再说,这药局到底寒酸,着实委屈了贵人。”
袁骠骑闻言,默了好一会儿。他心中实在好奇,便剑眉微挑,紧盯着她,问道“陶二弟,你当真不曾听过我这名号袁宗道这三个字,你当真不知”
周桃萼皱起眉来,无奈一笑,如实答道“我确实没听过。”
她接着解释道“咱这归义县,是个三不管地带,最刚开始归属于北周国,后来被西南叛军白袍军侵占,再后来呢,县里头的子弟兵,拿起斧头砍刀,将白袍军打跑了。反正闹来闹去,这个归义县就成了个三不管,加上穷山荒僻,也无人惦记,在这乱世之中,自管自治,也算自在。”
她抬起清亮的眼儿,望向袁骠骑“袁兄或许是位英雄豪杰,名满天下,可惜我孤陋寡闻,这归义县又与世隔绝,确实不曾听说过了。”
袁骠骑听着,倒也觉得有些意思,微微颔首,笑道“并非是你孤陋寡闻,是我这名号,还不够响亮。”
他语含暗示,好似诱人神魂的妖魔一般,声音低沉,徐徐含笑说道“陶二弟医术高明,待在这穷乡僻壤,只给这些妇人看病,实在有些可惜。我向来尊贤爱才,二郎不若随了我去,去那兵强马壮的澶州城,抑或繁花似锦的京都府,当个医官,领朝廷俸禄,享红尘富贵,岂不美哉”
他但以为,只要用那权势富贵,引诱蛊惑,这穷乡僻壤的小医娘,定然会心旌摇荡,不能自持,哪知他此言一出,那小医娘眼皮子也不抬一下,捧着个面糕,边大口嚼着,边含混说道
“谢了,不必了。我答应了我师父,要守住这橘井药局,还要帮着照看师父的一双儿女。更何况,这归义县很合我心意,民风淳朴,怡然自乐,我本就是个庄稼汉,享不了泼天富贵,袁兄折煞我也。”
言罢之后,她搁了碗筷,瞧那架势,是起身欲去。袁骠骑蹙起眉来,虽吃了个瘪,却愈发不甘起来,又勾唇假笑,出言劝道
“陶二弟,我可不是哄骗你。我乃周国武官,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身边恰好缺个称心的医官。你师父的一双儿女,连带着你师兄师嫂,一同跟着便是,我替他们寻个营生。”
周桃萼却看也不看,一把将葛叶抱了起来,道了声谢,又说了句抱歉,接着便离了小院,余下这位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赫然而怒,一把将手中竹筷丢掷在地,烦闷之中带着几许不甘,怒意当中又暗涌着几分欲动。
袁骠骑想了又想,着实想不明白,便对着车焜皱眉问道“你说,这小骚狐狸,她为何不动心”
少年皱眉,想了片刻,更是想不明白无论男女,这世上有谁不爱钱,不爱权,不爱似锦前程、泼天富贵这贱女人身在穷乡僻壤,没见过世面,如何能够免俗
袁宗道望着满桌菜碟,早已失了兴致,抿了口热腾腾的酒,思忖片刻,忽地,好似是讲起了自己过往的驯兽之道,喃喃自语道
“确实有那不识相的,你拿金子银子喂它,它偏要往外头逃。拿鞭子打上几回,便老实几分。鞭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