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听不见的,他能听见,旁人看不到的,他也能看到。仿佛此刻正身临此处,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发生。
“午时已到斩”
人群中肉眼可见的骚乱起来,帘幕中高坐的人依旧不动声色,场面很快又平复了下去。
哭声,哀嚎,求饶,辱骂,混合成洪流搅动着这片云层。
天色愈发的暗淡了,如同大块墨团滴在了这片穹顶上,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接着大雨猛烈的从云层坠入了这片空地上。
人群中传来小声抽噎声,混合着台上即将被处死人的嬉笑怒骂声,何牧之心中像是沉了块巨石一般喘不过气来。
“大人这落雨了”
一旁监斩的文官于心不忍,冲着帘幕询问了声,珠帘包裹着的隔幕依旧是一声不发。
“莫说是下雨,今个儿就是下刀子,刑期也不得耽误”正坐台上的官人瞥了帘幕一眼,立马义正言辞的喝斥起来“斩”
雷声在空中炸了开来,细细密密紫色的电流刺过云层结成了张网,侩子手面面相觑,一咬牙,猛地举起刀来。
再一声惊雷响彻空中,刀口直直落向了跪伏着人的脖颈处,人群中掺杂了惊叫与哀呼。
最头前的老者直了直腰,这种束住双手跪伏在地上的姿势让他十分的难受,他竭力的想理顺他身上所穿的麻衣,但褶皱变的更多了。
何牧之看的真切,那一束两人合抱粗的文气氤氲着升腾起来,如同一支青色利剑笔直的戳破了个窟窿。
亘古且无垠的河床悬挂在穹顶,那氤氲升腾而起的文气笔直的没入了干涸的河床之中,涓涓细流从砂砾中冒了出来。
“慢”珠帘里缓缓出了声。
“住手,住手快住手”堂上高坐的官人立马急着吼了起来。
“孟庆,你我相识一场,本官念你劳苦功高,留你一句遗言,你若有所憾事,且说吧。”
这声音不咸不淡,初听只觉有些声弱,但渐渐便浩大起来,一时之间,竟隐隐盖过了雷响。
“替我松手。”
“替他松手”
“快快快快替孟大人松手”
侩子手有些不知所措,那监斩的文官连忙小跑过去,替孟庆结开了手上扎链。
孟庆整了整衣冠,然后抚平了身前衣服因屈倾产生的褶皱,瞥了一眼身边担忧而又怯懦的监斩文官,又扫了眼高台上端坐着谄媚的官人。
“大人要我说些什么,那我便说些什么。”孟起看了看百姓,更多的则是将目光放在了那些站在一侧的文官身上。
“我已经老了,枯木总归要腐朽。”他扭了扭脖子,刀刃紧贴着他的脖颈,冰凉感刺着肌肤冒着疙瘩。
“但我的孩子尚嗷嗷待哺,他们对这个世界尚且懵懂”
“砰”
孟庆身下扬起一阵尘土,丝丝鲜血从膝盖处湿润了麻衣,珠帘内依旧是听不出喜怒的平淡声“是遗言,你应当认错。”
孟庆嘴角咧着,大口喘着粗气,被压弯的腰脊顶着“嘎吱”声慢慢挺了起来,饱经沧桑的脸颊露出生命的红润。
“蝇营苟且之辈,老夫只恨当初从文未从武,哈哈哈哈百无一用是书生”孟庆死死盯着珠帘,嘴角已经殷出一缕鲜血“韩大人可曾想好如何面见先帝了嘛”
何牧之叹了口气,这倒挂在穹顶之上的河流便是这大周的文气、甚至说是国运也不为过。
孟庆转过身子面向众人,虽是凄惨模样,但神情依旧激昂,朗声高喝“国朝养士八十二载,仗节死义,当在今日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