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宫人下马车去旁边的铺子里问了问, 回来后,同十七皇子耳语了两句。
十七皇子目光一寸寸的,冷郁纠结了下来。
姜娆来之前, 借用了云贵妃漱湘宫内的小厨房, 炖了一盅人参当归的乳鸽汤,是从御医那里拿的药膳方子,适合给风寒初愈的人滋补。
白瓷的炖盅打开, 热气盈面而来,姜娆本想将汤匙塞到容渟手中, 可他右手受了伤,姜娆递汤匙的手在空气中轻轻一顿, 改了方向, 将汤匙往他左手中轻轻一塞。
他的手远不及他那张脸生得好看,是吃过苦的一双手,虽说骨相极好, 十指修长匀直,可手心里伤痕太多, 老茧盖过了血色, 虎口处老茧最厚。
这点姜娆倒是奇怪的, 那些老茧, 方才她为他包扎伤口时她就看到了。
一个因伤旷了一整年、没机会练武的人,掌心里还会有那么厚的老茧吗
就算是射箭留下的老茧,可他射箭时握弓的手是左手,茧不至于落在右手上。
可那时容渟的手指很快因疼而握拢成拳,她来不及仔细看,一个没习过武的姑娘家,想不清楚这些事情。
容渟拿起汤匙来的左手颤巍巍的, 姜娆见此情形便叹了一口气。
她又把汤匙接了回去,“我来吧。”
这伤若是伤在别人手上,不会使人如此怜惜,可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得,明明寻常时候总是恹恹而又疏离的面容,可盯着你看时,他漂亮的眼眸中就会聚集起小小的光亮,像湖泊里溶进去了星辰,就像那种捱着疼却一声不吭的小孩,没由来使人心疼。
姜娆很快将老茧的事忘在了脑后,将参汤喂给他喝。
守在屋外的明芍透过垂帘缝隙往屋中看了一眼,见她家姑娘对容渟简直像对亲哥哥一样好,拧着眉叹了一口气。
像亲哥哥,可不是亲哥哥啊。
这场面若是让别人看见了,姑娘名声就毁了。再这样下去,日后就算有好姻缘找上门来,知道姑娘与九殿下走得这么近,误会了姑娘不守礼,定会坏事。
明芍小门神一样死死盯着宅门,免得有不速之客突然闯进来,过会儿,她有些不悦地出声,对身边的怀青说道:“公公,奴婢冒昧提一句话。”
怀青看向她。
“您伺候着九殿下,多少上心一点,别总让他今日病、明日病的。”明芍替姜娆打抱不平,“他若病了,姑娘总挂心着,去探望姨母的时候还要记挂着他,两边都不好,这是何必。”
怀青只是叹气。
他倒也没什么办法,劝说:“您回去劝劝九姑娘,让她狠心一些。”
九殿下当真没这么羸弱,称病那几日,与寻常并无不同,只是让他放出去他病了的消息,看上去像是没病,只不过怀青不知虚实,也不敢多问,就当他是真病。
府邸里也不缺东西,内务府那边的人惯是会审时度势的,见昭武帝对他的九儿子愈发器重,不再敢明目张胆地怠慢,按份例给东西。丝帛银钱、府里的花植牌匾,再到廊角宫灯,屋内的摆件摆设,一应俱全,俱是安排好了的。
比起他刚刚从敬事房被分到寿淮宫时,九殿下被人误解挤兑,今日已经不同了。
可那些内务府送来东西,却被九殿下拿着去当铺里给当了,换成银两后,请工匠凿出了一间暗室,又为府里的下人添了月俸。一石二鸟,既稳了稳那些因为迁出的府邸太过偏僻而不满的宫人的心,又显得他自己过得凄凉苦楚。
一到了四姑娘跟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弱不禁风,像是下一步就踩进黄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