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眉目微蹙,但未说话,用一个凶巴巴的眼神和顾邵示意跟我来。
非要在这兄弟二人中选一个,顾邵还是更愿意和孙权相处,兔子似的一步一跳飞快从孙策身边窜过去,生怕被他拿捏了尾巴。
等两个孩子走远了,孙策才卸下笑意,露出愁意“先生也见了小妹,可知是否是”
张机老迈松弛的眼皮微微垂下,目光平静如水“不是天花,而是水痘。”
“水痘”孙夫人尚且湿润的眼中透着模糊的迷惑,显然对这个概念十分陌生,“这倒是闻所未闻的了,还请先生指教一二。”
张机负手而立,面视薄雨,如一棵老松,虽然身形弯曲,依然有迎风立雪的姿态。
一提到疾病,他脸上再无一丝玩笑的痕迹“世人无知,常分不清天花与水痘,其实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病症。天花起于四肢,后聚向胸腹,而水痘则刚好相反,所以小娘所得其实是水痘。”
孙策不精于医药,但也算见多识广“策倒是有所耳闻,听说这两种病都由痘娘娘掌管,是否要请痘娘娘”
果然,这个时代的人,一听到耳熟的疾病,第一反应就是找相关的神仙。
李隐舟略腹诽两句,但并不逾矩出声,要在张机这个流行病学的祖宗面前搬弄知识,那就真是班门弄斧了。
张机神色一冷,眼神却如残炬,隐有微末的光芒。
“少主博闻强识,难道没读过扁鹊见蔡桓公的故事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又何须请动神仙”
孙策时而随父出征,并不长居庐江,与张机只有数面之缘,不大清楚他的作风。但他自幼在血海尸山中翻滚长大,见惯了生老病死,当然也就不至于天真地把希望压在虚无缥缈的神仙的身上。
他与孙母交换过一个眼神,朝张机恭敬道“依先生高见,小妹之病,可还有救”
张机虽然目光漂浮,但视线的余暇却始终落在李隐舟的身上,见他静立侧听,没有一丝惊讶和不解的表情,便知道他也早有了主意。
手指微微捻动,仿佛敲定了什么,张机道“阿隐,你说你流落过滇南,这病也常见于滇南,你可知道有没有救”
一时孙家老幼主仆的目光都聚焦在李隐舟平静的面容上。
李隐舟万没想到张机会突然提及自己,像被教授突然抽中答题,心头免不了一跳。但擂动的心跳只是一瞬,热血灌上脑门,将储备已久的知识打开。
“有救。”
张机又问“如何救”
李隐舟从容不迫地答“不救。”
孙母被师徒二人猜谜似的一问一答迷惑住了,语气露出焦急“请张先生不要再逗弄小儿,小女的病可究竟要怎么救啊”
“你没听他说吗”张机目光锐利地扫她一眼,“不救,便是救。”
孙策眼眸微动,拉住孙夫人就要发作的手,恳切道“请先生明示。”
张机也不再卖关子,冷哼一声“若非少主与太守公素有龃龉,今日恐怕在此的也不是老夫吧要是那些个巫医来救,岂不是又要请神仙,做法事了”
孙策算是默认了这个回答“先生不与凡俗同道,策也敬服,但还想请教先生之道。”
张机笑意中夹一丝冷意“亏人人都说你是天选之才,我看到底是个蠢人。阿隐,你告诉少主。”
李隐舟知道他有心考量,不急不忙,在心中将超前的认知整理成通俗易懂的话语,方才开口解释。
“水痘一病,起于毫末,小娘沾染了脏东西,才发了这场病,痘子发出来,脏污也就跟着发散了,等熬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