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练兵很辛苦”沈书问。
纪逐鸢不答,去榻边拿来沈书的鞋放在面前,起身解去身上皮甲,里面的布袍没有扎腰带,松松垮垮地挂在纪逐鸢已甚是高瘦的身体上,他坐下来,弯腰捞起沈书的脚来,将木屐轻轻退出沈书的脚。
沈书呼吸一窒,感到纪逐鸢温热的手掌握住了他的脚,继而轻轻推着他的脚掌画圈,帮助他活动脚踝。
沈书冰凉的脚渐渐温暖起来,膝盖屈起,嗫嚅道“我都躺两日了,用不着替我按”
纪逐鸢从左脚到右脚依次给沈书穿上鞋,找出一件厚实的袍子,把沈书裹成一个肥圆的大粽子。
沈书满头大汗,又怕不自觉间惹得纪逐鸢生气,只有顺着他的份。
“昨日傍晚曹牌头带我们出城,护送几个被强抢来的妇人归家。”
沈书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纪逐鸢这是在解释为什么昨天没有回来,原不是为着跟自己斗气。沈书不免庆幸还好屋子里昏暗,也不曾点灯,不然他这张发烫的大红脸就有些丢人了。
“离家前我还给你擦了身子,换了干净衣服,让周戌五去请了个郎中来看。军营有人来催,不得不去,我虽不放心,也只好先过去。在城外我也惦记你的烧退了没有,谁想到那家农夫全家都感激不尽,留我们几个在家吃饭。耗过了关城门的时辰,只好就在农夫家中过夜,今日一早回来,营房里造册点兵,操练大半日,李恕来找我都等了两个时辰我才回到营房,见到他人。”纪逐鸢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沈书。
沈书听得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纪逐鸢少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时候,全都是在向他解释并不是不关心他病,都是路上耽误了。
“我知道。”沈书心无芥蒂地笑了起来,眸光闪动,“谁都可能一言不合就不理我了,你不会。”
纪逐鸢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只觉沈书的眼神过于明亮,让他难以直视,他避着沈书的视线,脸庞微微发红,眼睫不住颤动,终于看了沈书一眼。
“卢裁缝的女儿,我不娶。”
“那就不娶。”沈书道,“我不知道张婶要给你说亲,本来只是托人做衣服,谁想她是这个心思。”想到一件事,沈书捏住纪逐鸢的下巴,令他微微抬起脸。
纪逐鸢“”他眉头微皱了一下,要垂下头去。
沈书适时放手,笑道“我哥一表人才,张婶就见过你两三面,便要把外甥女说给你,将来”
“沈书。”纪逐鸢打断沈书的话,认真地把他看着。
沈书心中腾起某种预感,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等着纪逐鸢说下去。
“吃饭了,你们俩磨蹭什么呢”李恕在外面拍门。
沈书起身去开门,李恕看纪逐鸢还坐着,冲他招手,笑吟吟地说“知道你回来吃饭,郑四整了一桌子好菜,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说完李恕勾着沈书的脖子,不由分说地把沈书先带了出去。
郑四将两只整鸡拆做四吃,鸡胸肉切丁炒熟,鸡骨与鱼骨同炖了一锅菌汤,骨头多的鸡脖子鸡脑袋带四只翅尖四只鸡脚剁成花生米大小的小块与川椒、干椒碎爆炒,余下的四条腿在这敞口铁锅的沸水里煮了,切成一指长宽的鸡条,带着黄澄澄泛油光的鸡皮,整整齐齐码在青花大盘里端上桌。
此外有一大盘酸辣可口的拌菜,两碗炒得鲜绿油亮的时蔬,六张撒翠屑炸至金黄的葱油饼,一个紫金釉碗里装的是在卤汁里熬煮了一下午的猪肉切碎之后与肉汁同调成的肉酱蘸料。
沈书解了黄狗脖子上的链条,它便摇头摆尾地在桌子底下穿梭,等着主人家时不时扔下一块肉或是骨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