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说是三天修完,其实已宽限了半日,结果只有总兵自己负责的修完了,其余将领都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今天下午把将领们召集到堂上,还有人喝得醉醺醺的就来了。总兵没有当场发作,和和气气地带人去查看城防,其中有两人所负责的墙段压根没有动工,总兵当场军法处置,各领三十军棍,当中就有吃醉酒那人,听说打得大呼小叫哭爹骂娘,这一顿打完,酒才醒。其余将领本还有点不服气,跟总兵顶嘴。结果看到总兵负责的工事修得漂亮,只得把嘴闭了。”
“杀鸡儆猴,打完这一顿,余下没做完的这些人也不必打了,自会规规矩矩把没完成的工事修完。”
“正是。还赏了不少酒肉,让他们劳军。”纪逐鸢道,“光凭打人立威,是服不了众的。”
沈书想了想,问“可还有人不服的”
“那就不知道了,总兵拿出了郭公的檄文和令牌,诸将都拜过,当场无人再多说。又有李善长从旁说和,汤将军倒是当场赔罪,定下期限,保证完成任务。其余闲杂人等也都从总兵府搬了出去,赶在天黑前,各自都住进了进城时就派人占用的民宅。”
沈书听得叹了口气“这不还是贼盗吗”转念一想,举兵起事的大多是穷苦人家,挨过饿遭过罪,一朝翻身,自然恨不得往自家积十年吃不尽的金山银山。一时半会也无法令所有人都改变,恐怕只有严令禁止,才能扭转过来。
“你忘了元廷怎么称呼这些泥腿子军”纪逐鸢揶揄道。
听这话,沈书才突然意识到,无论是纪逐鸢还是自己,心里虽打定了主意跟着这支队伍干,两个月,还是太短了,其实他们兄弟二人,都还没有把自己真的当成是农民军里的一员。这个想法令沈书心中生出些微诧异,不禁唏嘘“管他怎么叫呢,我们就看眼前,做好眼前,已经上了贼船,想下去是不可能了。”
另外,他也想到一个问题,便是穆华林。穆华林领密旨联络乱贼头子,他自己又怎么想呢
譬如说自己和纪逐鸢,肯定是一个跟着朱文忠半是清客谋士,半是帮闲,做一些文差。另一个卖力气,等到需要打仗的时候,纪逐鸢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上阵厮杀,挣一口粮饷。
要是换在沈书父亲头上,好歹得过功名,精神上也许还有犹豫负担。而到了沈书这一辈,他们都不曾吃过元廷一口米,身上也没有一副忠君爱国的枷锁,何况那还是蒙古皇帝。
夜渐渐深了,纪逐鸢半晌没听沈书答话,以为他睡着了,也不再说话,没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沈书不知道自己几时睡着的,早晨起来,一身酸痛,尤其是脖子,像是要断了,便在榻边坐着,纪逐鸢替他揉了一会,沈书还是觉得脖子疼,只是心里挂着事,说不疼。
把早饭吃了,沈书便带上李恕出门去,李恕又是一脸菜色。马车颠来簸去,沈书心里平衡了些,许是这些天憋着劲画图丈量,大家都累。等把和州一城的舆图画完,得跟朱文忠说一声,在家闲两天好好休息一回。
满打满算又是五日过去,纪逐鸢在曹震手底下练兵,正月将尽,曹震提拔纪逐鸢做了个十夫长。
沈书吩咐周戌五预备酒菜饭食,恰在舆图交工那日,沈书叫了张楚劳和那两个胥吏,纪逐鸢自己没好意思叫那几个手下,反而有一日沈书提早收工,到军营找纪逐鸢,见过了他几个弟兄,说要叫到家里吃顿酒。
士兵们见沈书面皮嫩,年纪小,都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今日操练完,十夫长家中却真有人来叫吃酒。于是一伙人,晚饭时热热闹闹簇拥着纪逐鸢回来。
周戌五和郑四两个人忙不过来,索性沈书叫来了左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