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沈书所站正是最初驴车踩进的陷坑,宽不过一丈,挖得也不够深。沈书与纪逐鸢一人挖一边,很快便报废了第一把刀。
纪逐鸢先挖完,过来继续挖,让沈书先上树。
沈书略略一想,他爬树没有纪逐鸢快,于是不多言,把布袋里的铁蒺藜分给纪逐鸢一大半,自己先站在树下观察,找到方便放箭的位置,把袍襟卷在腰间,麻溜地爬到树上去坐着。
“哥你快点。”沈书道,继而把弓箭和箭篓都挂在纪逐鸢身上,纪逐鸢低头以汗津津的额头碰了碰沈书的额,一触便分。
沈书定定神,爬上树去。
挖完后纪逐鸢在与沈书相对的方向也爬上了树,二人形成一个对角,飞钩绳索缠在他的腰间。
山风习习吹来,沈书一身热汗,他把脸上的汗水擦干,以免滴落下去会被敌人发现。按说援兵早已该赶到,早知会这么晚,曹震也不必急着撇下伤兵带粮车先行。
这一天实在太累了,沈书眼神有些发直地盯着树下,从高处能看见纪逐鸢把尸体都堆在数米外的一棵松树下,还并列排着。
沈书有点晃神。
一个时辰前,温歆还在同他说笑,还说他哥怎么死的,看得出温歆很想为他哥报仇。他生机勃勃的脸就像正对着沈书在说话,现在的温歆已经同其他死去的人一样,躺在不远处的树下,身上覆盖着干枯的树叶。
纪逐鸢吹了一个口哨。
沈书循声望去,纪逐鸢把拇指按在鼻子上,朝他做猪八戒的鬼脸。
沈书“”
纪逐鸢扯开嘴,别扭地朝沈书绽放笑容,打手势让他提起精神。
虽然心情不好,沈书也知道不是沮丧的时候。兄弟二人隔着数米同时都停下了对视,望向同一个方向。
沈书与纪逐鸢都听见了,那是明显的马蹄声,以及行军的步伐声。
沈书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换了个姿势,将自己固定在两根树枝之间,起身换向时,他用脚先踩了踩儿臂粗的树枝,确定树枝不会轻易断裂,便分开双足,跨坐到树杈上,双腿垂在交错的树枝树叶里。
沈书射箭尚可,袖箭是实打实练过,便先将袖箭取出,调整机括。当手指抵上冷冰冰的箭筒,沈书的内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先是两匹战马进入视线,马背上的人没有铁铠,一身皮甲,其中一人头戴兜鍪,还是元兵制式,也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不伦不类。
沈书睨起眼,不急着放箭,待得部队进入射程,一眼已能望见人群尽头。沈书读书几乎过目不忘,此时将眼闭上,才看见的画面便清晰地在视野里重现。有四十二人。
睁开眼,沈书正对上对面纪逐鸢的视线,纪逐鸢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手势,示意沈书只管经过自己树下的十数人便是。
倏然一声马嘶,紧跟着头前开路的两匹马踩进坑道,昂头摆尾地嘶叫着蜷起蹄子,试图从坑里爬起,马蹄和关节却被坑道里的铁蒺藜扎破,挣扎中把背上的人也摔翻出去。
两人出事,紧跟二马之后的四匹马被拨转马头,掉向另一方向冲过去,慌不择路之下,恰恰落入纪逐鸢拓挖的另一条坑道。
嗖嗖两声,带兜鍪那人,并另一骑马的敌人惨叫两声坠落。
有人大吼着命令队伍往后撤。
袖箭飞射向人群中,又有一人中箭落马。沈书两条腿夹住一蓬葱翠松枝,躺倒下来,把头放在树枝与树干交接处,右手拇指将箭按入凹槽,他分神觑向西侧可靠的树枝,屏住呼吸,将身体放低,执箭筒的右手滑出杂乱无章的树杈,沈书眯起左眼,任凭穿过树林的一阵清风带落灰尘与松树的碎叶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