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乱世之中,能得一二熟人自然要紧紧抱着,要沉也得大家一起沉。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有人听见纪逐鸢向老张传话,老张那番荒谬的说辞还能出口,比起老张这样的油条,他们这帮少年人还嫩得很。沈书心中说不出的烦躁,朝不远处的纪逐鸢看了一眼,纪逐鸢一直就在看他,见沈书终于看自己了,纪逐鸢两边嘴角拉扯出十分明显的弧度。
深深的无力感令沈书垂头丧气,勉强朝他哥笑了一下,满腹心事只能自己一个人琢磨。
坐在沈书与纪逐鸢中间的两人看了一眼纪逐鸢。
纪逐鸢嘴角下拉,漠然地摆出一副“没得感情”的神态朝远处望去。
回城之后自己得马上去找朱文忠,要是不巧朱文忠被关起来读书,就找师父商量办法,实在不行还可以抓了朱文正要求他们放人。最坏的可能就是像逃出高邮那样,一伙人闯出滁州府。想及此,沈书不禁头疼,两只手把脸捂住,使劲揉了揉,他眼带茫然地盯着前方。
车轮滚动的声音从无到有,由远及近。沈书突然动了动脖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远方的官道尽处,尘土飞扬,为首之人的身影从黄沙里冲出来,正是那名牌头。
牌头下令车队原地休息,下马过来,见到一地这残兵,老张的人也没剩下几个,他粗粗一眼扫过,判断大概还余下半数,而这半数当中,又有一半伤重。
“张头”牌头喝道。
老张连忙趋步上前,回头往纪逐鸢看了一眼,那牌头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纪逐鸢被绑着,继而视线落在张头身上,让他汇报。
张头吞吞吐吐,全然没有了训斥沈书和温歆时的威势,似乎也有所犹豫,便把沈书二人知情不报一事压下,只说来换粮的人早怀奸计,他带人上前还未来得及查看,对方便已经动手。一番激战之后,对方余下的二十来号人投降。
“属下见他们实在可怜,也问过大家的意思,都同意把人放了,于是就让他们滚蛋。”
“那你为什么把他给绑了”领头手中的鞭子指向纪逐鸢。
张头忐忑不安地回话“此人当时并未阻止属下放人,待得有弟兄被装满沙石的粮袋砸坏了脚才说大人的命令是把那伙贼人就地格杀。”顿了顿,张头偷眼看牌头的脸色,见对方只是拿下巴对着他,表情不悦,进退两难地说,“毕竟是少换了十几车粮食,怕回去后不好交代”
“不必交代。”牌头大步上前,拔出刀来,一脚蹬踏上运送食盐的板车,双手握刀插进麻袋。
“大人”张头话音未落,盯着那把刀顺着袋子上的破口上下拉扯出一道一尺有余的口子,细沙从刀口处流了出来。
牌头扭头朝张头邪笑道“他们骗我们,我们也骗他们,没人安心做这笔买卖。喏。”他手中刀朝身后的三十余车粮食随手一挥,将刀扛在背上,志得意满地笑道,“这二百石粮食,足够拿回去交差了。能顺利攻破敌寨,全靠他一手飞钩耍得漂亮。今天这差事漂亮,回去我还要为小兄弟请功,快把人放了。”
老张只得讷讷称是,让人给纪逐鸢松绑,纪逐鸢先是过去向牌头道谢行礼,朝老张抱了抱拳没说什么,便走下来,让沈书别站着,坐下再歇一会。
沈书抓着纪逐鸢的手,摸了摸他手腕被勒红的痕迹,麻绳留下一圈一圈凹凸不平的印子。
“过会就好了。”纪逐鸢倒是很平静,但看沈书难过的神色,对着上级胸有成竹的气势杳然无踪,只有先摸沈书的头,摸完也不见沈书好过点,便低下头去,手指绕着沈书的耳廓打转,摸了摸他的脸,不确定地用手指碰了碰沈书低垂的眼睛,摸到是干的,纪逐鸢遂放心下来。
纪逐鸢不禁觉得好笑,在沈书耳畔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