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后高荣珪才说“不让出去就不出去,你怎么这么多事”
韦斌猛然甩开高荣珪的手,绕到桌子另一边坐下,泄愤地踹翻一个凳子,抬头怒目看着高荣珪,气喘如牛。
“咱们在高邮已经混成什么样你都当上千夫长了,钱贺一死别人也得叫你一声将军。”韦斌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穆华林,“高头儿,你是从牌子头一路杀上去的人,咱们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这个朱文正为什么不直接让人带我们去军营,扣留在他的府上,是要做什么”
韦斌气急败坏地说“投高邮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有人募兵咱就去,简单比划两下,名字一写完事。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看蒙古”韦斌突然意识到穆华林也在场,“蒙古贼”三个字生生吞回去,谁也不敢看,只觉得丧气,喋喋不休地抱怨道,“还说什么投名状,我看你是见钱眼开,想跟着他多赚几个钱”
“老韦。”王巍清沉声道。
韦斌皱着眉头,一手使劲抓脖子,甚至抓出来几道红痕。他眼神透露出心烦,继而又用手不停地抓挠大腿。
“已经进了滁州城,等见到朱文正,你们要走就直接同他说。钱不用还。”穆华林从一个小皮囊里,用手指抠出一点碎草叶,沾在舌尖上,闭起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
纪逐鸢道“你们三个不齐心,干脆分道扬镳。”
“臭小子你瞎胡说什么”韦斌一拳捶在桌上,被王巍清按在凳子上坐着。
纪逐鸢眼也不抬,也不多说什么。爬上铺去靠墙坐着,屋子里开了一小排窗户,窗户纸显得很旧,不知多久没换过,室内光线昏暗,显得个个都脸黑。
“已经十二月了。”沈书呵出一口白气。
韦斌一边嘴角露出冷笑“那又怎么样”
“那间客店的小二不是说城里为了养大军闹饥荒,年关将至,谋事不易,出去找口吃的都会很难。在朱文正这里,好歹有吃有喝,他那管事面子总要做,韦大哥想到街上做衣服,他府里有裁缝也做得。还是说韦大哥有更好的去处,在滁阳有亲戚朋友”
“我光棍儿一个,没亲戚。”韦斌虽还是暴躁,气焰却消了点。他不得不承认沈书没说错,真要是闹饥荒,有钱也未必能买到吃的。天气寒冷,元兵才在高邮受挫,这一两月间,未必有仗可打,说起来投军容易,也得在别人募兵的时候投,就为蹭一口吃的,滁州已有数万兵马,还未必蹭得着。
沈书笑时令人如沐春风,那话也就能听得进去些。
韦斌不吭一声,听见沈书又说“不妨先等到中午吃饭时,如果朱文正没有要见咱们,就且先住着,把这个冬天度过去。韦大哥不也听他说了,他是朱元璋的侄儿,我们毕竟从城外来,也不能随便来个什么人都收着,总得提防是奸细不是我师父长得是打眼一些,但几位大哥都是有本事的人,千里马终须伯乐,横竖投军也要一刀一枪往上杀,咱们也不清楚这城里什么情况,若是到过完年,这一两个月里都不打仗,出去谋生,不如既来之,则安之。等到日后韦大哥的本事亮出来,自然步步高升。”
韦斌哼了一声“我当然不是那起子草包,只要让我上了战场”
“亮瞎他手下那些狗眼。”沈书接口道。
韦斌脸色稍霁。转念间又觉得沈书一嘴的马屁,果不其然是读书人,读书人就是讨厌。
等韦斌出去量体裁衣,纪逐鸢才拿被子把两人一裹,跟穆华林中间还隔着能躺三个人的空位,纪逐鸢闭着眼睛装睡,低沉的嗓音在沈书耳畔说“你管他作甚,要死由他去死,一天到晚像个炮仗。我看他已经后悔跟着高荣珪跑出来,逞一时兄弟义气容易,他们两个有得闹。”
沈书没在想这个,他靠在纪逐鸢肩前,像个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