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人飞身一跃,几步消失在夜色中。
四平巷,王濯缨坐在镜前梳理自己浓密的长发,从镜中看到搁在桌上的佩刀,一时又有些惆怅。
嫁给陆巽之后,就不能再在锦衣卫供职了,自然也不会有太多机会用到刀。
她从四岁开始练刀,遵循父亲的教诲,一直将刀看做安身立命之本,这陡然间要放下,一时还真有些无措。
不过陆巽待她极好,为他放下刀,她愿意的。
她起身,将佩刀拿起,握了握,挂到墙上,又将箱中自己选好的嫁衣布料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拿出丝线来继续编络子。
用了两天时间,王濯缨才将络子编好,系上那枚核雕。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两天没见着陆巽了。
这有点奇怪,以往但凡陆巽在京,或早或晚都会抽空来与她见一面。纵有事不能来,也会派傅宁来跟她说一声。此番又是怎么了
许是刚回京事情太多,忙忘了
如此想着,王濯缨便也没去打扰他。
又过了三天,还是不见陆巽人影,王濯缨有些坐不住了。这日下值之后,她回家换了身衣服,便去陆府找陆巽。
谁知陆巽与其父陆谦都不在。
王濯缨心事重重地踱步到街市上,不知陆巽是否出了什么事他家仆手下口风都紧,即便是她,也问不出陆巽的行踪来。
原本还想和他一起吃晚饭的,既找不到人,王濯缨便也只能自己回家吃了。
她正往回走呢,猛的一名瘦小男子迎面飞蹿过来,差点撞上之际身形灵巧至极地从她身边一滑而过。
“抓住他,抓住他”不远处,顺天府的捕头张一边向这边追来一边向王濯缨狂打手势。
王濯缨见状,回身就追那瘦小男子去了。
那男子身形十分滑溜,在路人之间左右穿梭直如泥鳅入水一般,王濯缨一时之间还真追不上他,但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在不断拉近。
那男子似是察觉,忽的方向一拐,就近蹿入了一旁的教坊司。
王濯缨跟着蹿入,亮出锦衣卫牙牌让里面的人不要妨碍她捉拿逃犯。眼角余光瞄见二楼人影一闪,她助跑两步飞身一蹬楼梯扶手就蹿了上去,一脚蹬开方才人影闪过的那间房门,里面的景象却使她惊愣当场。
陆巽在里面,怀中坐着个衣衫不整的妖娆女子。那女子正抬着藕段般的莹白玉臂喂他喝酒。
见房门突然被踹开,他抬眸目光冷遂地看来,见到王濯缨,那目光竟也没有波动半分。
这时走廊尽头窗口又是人影一闪,责任心使然,王濯缨扭身就追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那瘦小男子抓住,又是如何交给捕头张的。脑子里不断回放方才在教坊司二楼看到的那一幕场景,整个人浑浑噩噩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想,又怎么去做。
最后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教坊司门前,手里攥着准备送给陆巽的那枚核雕,站在阶下大睁着一双美目,有些茫然地看着门口进进出出的人。
天渐渐黑了,华灯初上的时分,陆巽出来了,带着一身清淡的酒气与陌生的脂粉香浥。
看到站在门口的王濯缨,他也没说话,径直走了。
王濯缨跟在他身后。
两人就这般一前一后穿过热闹的街市,无声又清冷的。
直到行至一处人烟稀少处,王濯缨终是忍不住唤住他“长风。”
陆巽停步,缓缓回身。
核雕硬硬地硌着王濯缨的手心,手心有些迟钝地觉出痛来,就如她此刻的心一般。
“方才,在教坊司”她不知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