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被一直以来都十分信赖的好友欺骗了这件事本身有多么不可思议虽然一开始有点难以接受,但仔细回忆过去相处的片段之后,就渐渐认可了它的合理性所谓麻烦又难搞的神秘导师、那些保密性极强的重要项目、完全摸不清楚规律的假期、作为一个高中女生而言过于矫健的身手、时不时流露出的成熟语气、还有
还有偶尔收到不知名短信时,脸上一闪而逝的阴郁神情。
少女闭了闭眼睛,试图将那些像走马灯一样回放的场景屏蔽在感官之外,她已经习惯了如何摒弃自己的杂念,然而大抵是相处的片段过于细碎繁杂,大脑竟毫无缘由的回溯至回忆的尽头,抓住了初遇时的吉光片羽。
那似乎是一个与此时此刻别无二致的、灯光明亮的夜晚,年纪相当的女孩子故意做出一个劫后余生的搞怪表情,她笑起来的时候右边嘴角会露出一颗小虎牙,明明是很容易让人感到过分轻佻的形象,视线却偏偏会专注望向对话者的眼睛,狡黠与坦率在同一个人身上毫无违和感的合二为一,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讨厌的理由。
就算是在已经知道被欺骗了的当下,香理也无法堂而皇之的去谴责或是追究什么,如果要说有什么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她从未受到过伤害,也心知肚明在这段友情中,自己绝不属于受害者这一立场。
即便名字和身份都是谎言,但至少相处的时间是确凿无误的,甚至对方的突然消失不见也可能是为了要保护自己一旦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在担心之余,也不由得对自己一无所知的现状产生了一种微妙挫败感。
“那孩子有严重的镜头恐惧症。”
她拉住了亲友的袖口,于是关西的名侦探不得不回过头与她对视,与原本预想中含着泪光的模样不同,如果忽略掉凝固在别处的视线,未来的女子本因坊看上去便与平日里一般无二。
“平时对监控摄像头和摄影机镜头也非常敏感,自己一个人的话倒还好,但一出门就绝对会戴上帽子和口罩”说到这里,女孩子顿了顿,唇畔慢慢浮起带着几分了然的苦涩弧度。“就算是我,也没有信心能从那么多人里面辨认出她来。”
她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语气轻得像是在叹息。“委托就到此为止吧,平次。”
“”
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告诉永山香理,这种对不管什么人都过分体谅的性格才是她身上最让人放心不下的地方
服部平次抬手压了压帽檐,将拧起的眉峰和诸如不解质疑恨铁不成钢之类的复杂情绪通通藏在女孩子看不见的阴影里,他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说些什么,然而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病床上不出意外的传来了这样的回答。
名义上是前来探病的关西名侦探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某个重伤未愈的小学生已经自顾自的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要解释说明的意向,于是气得停下了自己想将苹果掰成两半的手,毫无愧疚的将探病礼塞到了自己嘴里。
虽然昨天晚上永山香理的态度怎么看都有点不太对劲,但站在相信对方已经具备成熟的判断能力的立场上,服部平次也无意违背亲友的意愿擅自追查下去,名为酒井沙罗的迷团原本应该就这样到此为止如果平成的福尔摩斯没有再度提起这个名字的话。
以质脆味美为卖点的红色蔷薇科果实咬起来声音清脆,不愧是今天凌晨刚从盛冈运到东京的优质果品,被进食声惊动的小少年露出了相当一言难尽的表情,心想比起自己,眼前这个黑皮说不定要更像一个货真价实的七岁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