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榜下捉婿”的升级版,“榜前约婿”。
连赵若拙都有数家联系,问是否有意接受资助,更别说会试第一的薛恪了。
薛恪家贫,年少无妻,又天生一副好皮相,风度殊秀,“约婿”之人络绎不绝,却都被薛恪一律回绝。
太学之中人人都道临川来的薛恪清高孤僻,少与人交往,与他稍微交好的也只有生性爽朗的赵若拙了。
是以那日太学门外,薛恪被奔马上的人撞倒,只有赵若拙闻声赶出来帮他。
眼前学舍里的蜡烛烧得久了,里面的灯芯未剪,因此火焰跃跃,忽明忽亮。
薛恪眼前的椒柏酒清香芬芳,可以祛瘴气瘟疫,最重要的是,它是可以温暖身体的便宜良物。
一杯缓缓入喉,在酒精和辛辣的椒柏气味的作用下,可以稍稍缓解适才在寒风中左臂针刺一般的疼痛。
太学中的医官说,这只手臂受损太重,是无法彻底好了。医官眼目中有可惜的神色,须臾道“薛郎君你若是平日写字看书也就罢了,想要引弓射箭,是断断不可能的了。”
赵若拙见薛恪面色不佳,于是便转换了话题,问道“琅嬛院里还是没有你要找的人的消息么”
薛恪阖目,忍受着持续的针刺般的痛感。他摇一摇头,道“没有。”
太学生冶游宿娼本是极平常的一件事,赵若拙有心来汴京见一见世面,欲与薛恪同游勾栏,磨了他许久都不成。
最后逼得赵若拙激他,故意不怀好意地道“薛兄,你难道不喜欢女人琅嬛院中听说也有男倌人哦。”
不过自然,对着薛恪,激将法也是没用的。
然而前几日,薛恪忽然松了口,答应同赵若拙一起去琅嬛院。
赵若拙当时就奇了,不知薛恪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改变心意。
他先是诧异,随后嘿嘿一笑,大胆猜道“莫不是莫不是哪个行首看上了薛兄弟,愿意以私荐枕席相许”
这种事在他老家那种小地方不常见,但在风雅的汴京却不少见,更何况对方是薛恪,这让这种猜想更有说服力了。
薛恪本可以顺着赵若拙的话随口应了,但他没有这样做。
面对汴京城中唯一可以交心的好友,薛恪略顿了一顿。
再沉静的人,心中的江江海海也要有可以流淌的去处。薛恪不想隐瞒赵若拙,只简短地解释缘故。
“我是遗腹子,未出生时家中便遭逢变故,祖父和父亲去世后,母亲在一个秦姓家将的护卫下逃难来了南方。在我少年时,我母亲改嫁了,这秦叔叔也不好再继续跟着我母亲,于是便辞别了我们来了汴梁。我母亲病故后,家中还有许多事不明不白。那秦叔是唯一知晓我家从前之事的人,因此我才几番打探他的下落。听人说他在琅嬛院中做活计,去那里是为了找到他而已。”
赵若拙原以为薛恪一身清贵气质,不像是寻常人家所有,不是哪家的庶子,也该是哪个没落大族的旁支的子弟。
没想到薛恪这样一说,身世比他想象得还要凄苦,这不禁叫赵若拙对眼前的人又更敬佩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