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华宫内, 海棠已谢, 沿路满地都是落了尘的海棠花瓣,两旁宫人正忙着清理, 见了他纷纷下跪行礼。
穆子邯怀着心事, 眉宇间颇为忧思,随意挥了挥手, 径自走进棠华宫正殿。
棠华宫掌事宫女早已在殿中等候,见了二皇子,便将他引到西偏殿的一处院子里, 那里面栽了一株西府海棠,红艳艳地花朵缀满枝头, 竟是开得正烈,呈现出一股欣欣向荣的姿态, 全然不似外面那些已经开始谢落的海棠一般已是日暮西山之状。
长孙贵妃站在花树下,仰头看着繁密的海棠花丛。
她穿着紫红色繁复华丽的宫装, 上面绣着栩栩如生振翅高飞的白鹤,仿佛动一动翅膀, 随时就能飞向天际。长长地裙摆拖曳在地上,上面星星点点落了些粉白色的海棠花瓣。
“见过母妃。”
穆子邯对着长孙贵妃的背影躬身行礼。按礼制,他其实并不能称呼长孙贵妃为母, 只能称“贵妃娘娘”或者叫一声“姨”, 母妃一词只是偶尔在皇家诏书中用作书面用语而出现, 但私下里,皇子公主都会偷偷叫上一声,皇帝和太后也从未苛责。就像寻常人家,背着人暗地里叫一声生母妾室为娘的,也大有人在。
长孙贵妃似乎没有听见穆子邯的声音,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海棠花树下,那背影挺立如孤松,忽然间就有了几分落寞的感觉。
穆子邯也不去打扰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等候。
院子里就他们母子二人,一前一后,中间隔着纷纷扬扬地海棠花瓣。
过了许久,忽然听见长孙贵妃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音空灵清雅,带了些许感伤“每年都是这西殿里的这株西府海棠开得最久,可那又如何最终还是要谢的。”
穆子邯楞了楞,不解地问了句“母妃为何突然如此伤感”
在他的印象中,长孙贵妃永远是积极向上,坚韧不拔,参天大树一般的存在,给他以荫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试问一棵大树,又怎会突然间去怜惜一朵娇弱的小花呢大树的目光难道不是应该在更高远的天际
长孙贵妃挺直的背部微微动了动,缓缓转过身子,精致的面容上华贵威仪,平和肃穆,凤眸上挑,带着些许锐利,哪里有丝毫伤春悲秋的痕迹
她轻轻甩了甩宽大的袖子,缓步走向院子中央的石桌,曼声问道“今日早朝,费冠成等几个老臣向陛下上奏请立你为太子,结果如何啊”
穆子邯跟在她身后,颇有些颓丧地说道“今日早朝大皇兄也来了。”
长孙贵妃闻言,脚步一顿,随即冷笑一声,继续抬步走向石桌,从容地坐下,穆子邯又说“父皇又咳嗽的厉害,根本说不了几句话,就退朝了好好地一盘棋,全让大皇兄给搅和了。”
长孙贵妃听着穆子邯的话,伸手去拿石桌上摆好的茶壶,浅黄色的茶汤从壶嘴里缓缓流泻出来,注入洁白的白玉茶盏中,拿在手里轻轻摇晃着,然后只听她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他来不来,其实结果都一样。”
穆子邯不明所以,唯唯地望着长孙贵妃,“母妃这话是何意”
长孙贵妃冷哼了一声,拿在手中的茶盏只是闻了闻,便搁下了,转头看向穆子邯,眼神带了几分冷意,“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在长孙贵妃犀利的目光下,穆子邯喏喏地低了头。
长孙贵妃起身走向穆子邯,说道“真正阻碍你登上太子之位的,不是穆子契,而是你的父皇”
“父皇”穆子邯抬起头,看向长孙贵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