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走进知府衙门,没有理会迎上来的其他人,当先踏进了傅恒休息的房间。
床上的人半闭着眼,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听到脚步声,不过微微动了动睫毛,却像是耗费了许多力气一样,不愿意睁眼转头看一眼。
时春捂住了嘴,迈步走到他床边,伸出手覆在他额头上。
烫手的高温。
卜隆在她身后说道“缅甸边陲的大夫们都说这病目前无解,想要扛过去,只能凭人的身体素质。现下大人已经断断续续发了十几天的高热,有时候温度会降些,有时候又升高,一直不好。如果烧能退,再处理好伤口不感染,病自然会好转。只是这烧,太难退了,奴才已经试过好多种办法,都没能起到太大成效。”
更何况,武将的身体素质本来就比常人强得多,然而染病去世的那些将军,大多数都是高烧不退体质虚弱过甚后去了的。
时春手指颤了颤,停在空气里。傅恒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在这时抬起了眼。
四目相对,他颜色浅淡的眼瞳被烧得通红,而她眼里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半生夫妻,他们从未这般相对无言过。
“你怎么来了胡闹。”傅恒嘶哑地对她说。
时春坐在卜隆为她搬来的椅子上,看着他,露出一个笑。
“我就胡闹这一次,你都不允许吗”
傅恒嗤笑了一下,闭了闭眼,眼角湿润。
“傻子,这是传染病,连我们那么多将士都打倒了。你这时候来,是在送死吗”
时春“你染疾是因为缅甸气候恶劣,可这里气候已经干燥,传染源断了,军队里没有再出现更多的患病士兵。更何况,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别这么小看我。”
见傅恒还要再说话,她开口把他的话茬堵住“都病成这样了,就少说几句行不行横竖我都来了,你还能赶我走不成三军因为主帅在这里耽误时间,你愿意我既然来照顾你,你就放心让卜隆领军班师,别现在操不了的心,给我好好在虎踞关养病。多大年纪的人了,还是五个孩子的阿玛,你怎么连福康安都不如了,好歹他还从不逞强呢。”
她厉害起来,是真的能唬住好些人的,更何况卜隆本就不赞同傅恒强行回京。如今既然有人照顾他,皇帝回京也派人下令不许傅恒逞强,那卜隆先带健康的士兵回京,也说得过去。
横竖傅恒如今病中虚弱,也没办法跟他们两个抗争,卜隆又是现在军中剩下的军衔最高的人,这决定就这么定下了。
大军很快拔营,清点完毕后身体健康的士兵分拨回京,留下染病的在城中医治。时春留在虎踞关照料傅恒,同时自己每天也在喝一些对身体好的药物,以求把自己身体养得结实些,不要为此病倒。
起先几天,傅恒虽然虚弱,但好歹还能和她聊天说话。他说起已经去世的其他同僚,阿桂和阿里衮同为副将,两人已经殉国。傅恒说当初阿里衮症状本来不算太重,但染病后傅恒勒令他中途休息治疗,他不从,最后病情恶化,死在了最前线。
时春想起那年山西太原的那位钮钴禄家的公子,不免感到一些伤怀。他与傅恒彼此互为敌友,又在无数个战场上并肩作战,却最终死在了异国的战场上,没有撑到最后。
她还记得他亲自来向她道歉,低头唤她一声“少夫人”,许多年过去了,他们都为人父母,没想到最后命运弄人,那么优秀的一位满洲男儿死在了沙场。
感伤过后,就是心头涌上更多的担忧。时春摸了摸傅恒的额头,依旧很热,但比昨天降了许多。
到晚上的时候,傅恒却突然烧得昏迷过去,意识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