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春也想到了这个,其实傅恒倒还好,没有去过军营磨练,章佳氏从小都是按汉人的君子六艺来培养他的,傅恒平日更是公子谦谦,她一时间也忘了,他到底也是出身将门。不过是今日腹中饥饿,大概更兼为了让她高兴。
要说她的丈夫富察傅恒,天生一幅玉质公子的模样,看着是富贵明堂养出来的金玉美郎君,只是握起刀枪来,却全然变了气质。那高挑颀长的身子,脱下衣裳,尽是令人心惊的肌肉线条,夜里床笫间,虽然他已极力温柔,但是源于他这样人物骨子里天生的掠夺特质,时春已经越来越感到招架不住了。
她开口换了话题“我们明日也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就不像话了,总该进宫谢恩的。”
傅恒说“我知道,也差不多了。宫里姐姐传了消息,皇上有意让我回京后直接入户部,你进宫后直接去长春宫便好,如今你是皇后弟媳,高贵妃不敢再对你做什么了。”
“对了,”傅恒似乎突然好奇“你跟高贵妃又怎么会有交集”
时春抿唇笑了“自然是我进宫选秀时候的事。”
她见傅恒感兴趣,反正之前的谋算他全都清楚,她也就一点隐瞒都没有的将进宫前后的事都告诉他了。
傅恒大笑,笑得难得畅快。
“如此,你这宫中生活,倒真是热闹得很,若论秀女中谁最能折腾,自然该是你,只是我倒觉好笑,之前皇后娘娘那里,屡次表扬你行举端庄,从不失格。如今想来,她们都被你骗过去了。”
时春难得无话可说。
傅恒笑完,才正色,转头问她“你既如此不想留在宫中,便是不愿被束缚在那吃人宫墙内,可如今富察家亦是深宅大院,我入朝后,只怕你更是清静不得,后悔吗”
时春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说道“我听庄子上的老管家说,富察家在杭州亦有宅子,都说苏杭胜过人间无数,明年再休假,你愿意带我去看看吗”
傅恒没有在上个问题上执着,他说“好。”
“不仅如此,关外雪山连绵,有个老庄子就在长白山下,下一年冬天,我带你回老宅嬉雪;甘肃有沃原马庄,蓄养河曲马千匹,到时候我带你回去,你挑一匹喜欢的,带回京城养着;承德我们也有避暑庄园,虽不如离宫巍峨,但设计精巧,傍山而居,那里种着杏仁,你可以多做些杏仁露寄给额娘,额娘近年眼睛不好,已经不怎么离开京城了;你若不嫌弃,我便带你去吃驴肉火烧,那厨子祖上是前朝的御厨,后人不愿意进宫,皇上也不愿意勉强他,每次驾临热河行宫都会微服去寻;你去过蒙古吗那里的那达慕热闹非常,蒙古勇士与我们的作风不同,粗犷又豪气,到时候我带你去,亲手为你烤一只羊”
时春静静地听着,眨了眨眼。
“好,”她忽然开口“我等你带我去。”
她转头对他笑,面庞恬静,但却仿佛被什么点亮了一些神采“我出生在北京城,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小时候随阿玛去河北办差,但就算是那样,我也整日被留在驿站,从来没有看过河北的大街是什么样的。傅恒,我很高兴。”
傅恒眨了下眼,看着她,忽然移开了视线。
“我只是不想,”他开口说,声音低沉“让你这一辈子困在富察家,跟额娘一样,永远和京中的贵妇来来往往,空耗光阴,浪费你的才情。”
早在除夕那一夜,他便为她感到惋惜,然而帮不得。
他人生中从未有过那般无力的感觉。
但既然命运作弄,上天把她的人生交到他的手上,他是她的丈夫,她一生的悲哀喜乐都由他掌控,她的命运如何,便只能依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