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的另一头,坐着一个姑娘,不,如今已经是少妇了。
她身着一件淡蓝的汉式襦裙,头发松松地挽了个髻,不似平日梳满人发式时的一丝不苟,两条发落在脸侧。她靠在船边,微微抬着头,见日光有些刺眼,抬起手中的团扇,覆在了额上。
团扇上绣了幅美人图,罗裙云髻,一幅江南美人的打扮。
“这日头有些足了。”
她开口,执着扇柄的手指微微一翘一抬,扇骨支在额上,团扇从下面抬起,露出一张芙蓉面。
面上只有些淡淡的脂粉痕迹,水红的口脂点了两指,除此外几乎素面朝天,却不显暗淡。脸颊饱满红润,天光与盈盈池水映在脸上,闪烁出晶莹的玉华。黛眉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秋水瞳,睫毛乌黑浓密,鼻管秀挺,美得灵动,少了素日的端重威仪,多了些女儿家的俏皮。
“是你要泛舟的,为了找到这只小船,我可费了不少力。”傅恒站在船头,额头微微沁出一点汗,他单手握着那只小桨,另一只手叉在腰间,看着她说。
时春从扇下看他,眼睛笑得弯弯的,浓密的睫毛在眼尾交汇起来“生气啦,”她说“开个玩笑嘛,何况我说的也是实话嘛。”
她坐正,船中放着小桌,桌上放着茶壶和许多样精致点心,她拾起茶壶倒了杯茶“坐下歇歇吧,从里面驶出来可不容易。”
傅恒便无奈一笑“这会儿又不嫌日头大了”
时春放下手中团扇“好不容易天气好了,这可是来了以后第一个晴天,只是在里面阴凉处下了下棋便上岸,多没意思。我都看过了,这会儿是晌午,自然太阳毒,再等等,便好多了。后院蚂蚁一直在往高处爬,这些日子雨是停不了了,不会晴太久的。”
傅恒坐下,拿起茶杯“若是等下天阴了呢难不成我们就在这里淋雨”
时春挪到他那边,垂眼细心为他放下挽起的袖子,把扣子扣上,又从袖中掏出手帕,抬头轻轻为他拭去额头的汗。
“怕什么不是带了篷布孤舟小雨,多有意境,届时我们躲进去,把蜡烛点起再下一盘。喏,碧螺春还有半壶,虽然凉了,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傅恒顺从低头让她擦拭,一边微微扶住她的手臂,免得她不小心去了船边“我是说不过你了,反正随你,你开心就好了。”
“我开心啊。”时春把帕子收回去,捏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你这么忙,还带我来庄子上玩耍,我自然高兴。”
这块绿豆酥倒不是很腻,比桌上旁的点心淡得多。
时春伸手把这盘碟子摆在傅恒面前“午饭没吃,又出了力气,稍稍将就些。”
傅恒应下,却继续喝着茶水,没有动那盘绿豆酥。
时春知道他是渴了,但是凉茶喝多了也不好,更何况他一早起来就在张罗今天泛舟的事,不止午饭,连早饭都没吃,一个大男人,不吃饭哪成。
但跟他说了也没什么用。
她挑眉,还是伸手,捡出一块点心,捏成两半,把半块送到他手边。
傅恒手一顿,看她一眼,无奈扯了扯唇角,冲她点头“我知道了。”
时春挑着眉看着他。
傅恒放下手里的茶杯,从她手中接过点心,一口就塞进嘴里。
“慢点,”时春不防吓了一跳,赶紧把茶杯举到他嘴边“你这是什么吃法”
傅恒咽下,喝了口水。
半块点心罢了,富贵人家点心向来以精巧取胜,再加上富察家是武将家族,吃饭都是迅速的,要不然战场上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