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又来看你了。”
被一个青年扶着走过来的老人家满头白发,约有七八十岁的样子,眉目舒展,看着十分慈祥。
他来到最末的石碑前,冲着石碑说话,沙沙细雨声中,那苍老的声音似也带了两分沙哑,似是想起来的过往无法再承载他的感情,若开闸泄洪的末期,洪水散尽,尤有余力,余力却难以成洪了。
涛涛变潺潺,潺潺若断续。
竹篮里头放着一些点心鸡蛋之类的东西,点心不是什么罕见的样式,自家做的,看着便有几分冷硬,倒是真材实料,上面塞了红枣之类的东西,一点鲜红点缀其上,看起来便也多了几分美、雅,衬了这雨中的气息。
一把没有撑开的油纸伞在这时候撑开,像是为了竹篮之中的点心着想,不想让它们淋了雨,又像是给墓碑一点儿庇护,哪怕这把伞其实并不能够为墓碑遮雨,有伞和没伞,便成了两种感觉。
你问那围着围巾的雪人,冷还是不冷
只要看到那伞的存在,纵然不曾被伞遮蔽,依旧在雨水之中暴露着,可心中某处,总还是能够感觉得到温暖的吧。
纪墨这样想着,看着这白首老人,心想,这就是自己那小弟子吗看不出来啊,还真是个长寿人。
只不知这青年是谁,他们两个一同从那院子之中出来,莫不是又收的弟子
“爹,这雨天地滑,火都不好烧,还是早些回去吧。”
青年这样对老人说。
一声“爹”把纪墨都震了震,这是小弟子娶妻生子了
心中存着好奇,后面等到两人回去,他就直接穿墙而过,直接到了院墙里面,去看里面的情景了。
果然是有了女眷。
天并未全黑,没有点起灯来,推开的窗只留了一道窄窄的缝隙,却正好能够看到在窗边儿就着外面的亮光缝补衣服的女人,垂着头的侧脸,若有几分秀丽。
只那个年龄,哦,是青年的妻子吧
纪墨这样想着,倒没有对小弟子变了规矩有什么想法,守墓人本来也没说一定要孤单到老,他不娶不过是因为不愿,小弟子这里,娶妻生子,子又生子,也是人家的本事。
不过,葛山恐怕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小院儿会如此充满了家的温暖吧。
不一会儿,婴儿的哭声传来,还有孩子的嚷嚷声,那种来自生活的喧闹,让这个雨天都变得热闹起来,少了外面的几许萧瑟。
女人的骂声,男人的斥责声,不看这个院子之外作伴的那些坟墓,这里就好像村中任何一个普通的农家院落之中的情景一样。
也会为房屋的短缺而头疼,也会为子女的不听话而怒骂,也会对总是和善劝说的妻子不满,还会对父亲的呵斥而赔罪更有不懂事的孩子,只知道哭闹,用哭声为雨声伴奏。
一山幽静自此堕入红尘喧闹。
纪墨才听了一会儿,就不愿意听那些家长里短的日常事了,直接来到院外,对着那一山的坟墓看了看,那些是五十年前就有的,那些是五十年间又添加的,还有曾经被道人指出的那一处葬人的地方,如今也多了几座坟墓,看起来还不错。
只是山中坟墓增多,那曾经的什么“聚气阵”就有些看不出来了,纪墨微微皱眉,虽然他不是很信那聚气阵的作用,但这阵法的存在,他是给小弟子讲过的,对方没有能够保持,弄成现在这般“乱糟糟”的样子,到底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快。
五十年,才五十年,就已经不能保持了吗
在纪墨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