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他,这两年看去,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再不是以前那爱玩爱笑的性子,动不动就板着脸,对谁都没好声气,尤其是对那些小弟子,更是动辄厉斥, 颇为吓人。
纪墨就不同了, 随着年龄渐长, 有些撒娇卖萌的招数就不好用了, 他逐渐显得稳重很多, 这才是更符合他性子的那种表现, 反而更自在了, 在三个小师弟面前也能充当一下大师兄, 说说自己总结的酿酒相关,偶尔他讲的时候,杜美也会旁听,一贯的批评口吻少了很多,也会补充一些他的疏漏之处,关系和谐融洽。
得了杜美赞许的纪墨换着花样地酿酒,等把酒坊能够酿造的若干种酒都酿了个遍,便又是几年春秋过去。
杜美的病发了。
他似是真的如时下人说的被酒虫掏空了身体一般,干瘦如柴的身体日渐虚弱无力,一张脸上都瘦得不见肉,去掉那层皮直接就是骷髅了,杜昆为此常私下叹息,也要他请医问药,杜美却坚决不肯。
“我这辈子都不喝那些虫蜕草皮,有酒吗,喝几口就好了。”
他便是病中都酒不离手,手抬不起来了,就让人把酒壶放在枕边儿,扭头叼着壶嘴猛吸,看他那艰难的样子,纪墨给他找了苇管当吸管,苇管能稍加弯曲而不损其茎,算是比较天然的吸管了。
“嘿嘿,至今方知,这酒过了苇管,又是另外一种风味,要取新鲜的苇管,其内的香气融入酒中,要用黍米酒最好,莫要用那等香气更重的酒,若香雪酒之类,就杂了味道 ”
躺在病床上都动不了了,还能来一篇喝酒的优劣之论,纪墨也是佩服了,这种精神头,让旁边儿的人也好受一些。
时下五月,又是晒酒的时候,酒坊之中的酒香更是浓重,杜美闻着那酒香就在品评,说是谁家的酒酿的好,哪个酿酒师如今也不成了,说着说着,乐观的语调之中也多了些怅然“我师父那一辈儿,我们几个师兄弟,我算是活得长的了 ”
听他唠叨的纪墨,就听到了酿酒师信奉的“养酒虫”的说法,说是喝的酒多,主要是种类多了,就能在体内养出酒虫来,自此后舌头就刁了,什么样的酒品一下就知道好坏,说着杜美就说到自身,说他一生喝过几十种酒,都是怎样怎样的酒,这其中,有些纪墨都不曾听闻,是改良方法之前的酒种,现在已经少有人酿了。
有些还是艰苦环境下的产物,一种青酒就是草叶酿的酒,采用的酒曲也是颇为原始的那种,更有童子酒,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混杂着童子尿液的酒,听着就让人不敢品尝,凡此种种,有所听闻的,杜美都是喝过的,还都是自酿过的。
“我这一生喝过的酒,也能填满一个酒池了吧”
说到这句话,杜美又嘿嘿笑起来,很得意的样子。
“哦,对了,还差一种酒,那冰酿我从没好好喝过,你去给我酿来,等到暑夏之时,我也畅饮一回。”
“好,我去酿来。”纪墨心中一动,他已经酿过许多种酒了,唯独这冰酿,不能说没接触过,但从头到尾亲自酿造,却是没有。
不知杜美是无意提起,还是有意而为,总之有了对方命令,纪墨做这件事更方便了很多。
其实酿造冰酿的原料所需并不复杂,哪怕上头需要各种香,也不过是多加香花香草罢了,其他方面都是类同,只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