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纪墨很是认真地盯着纸面,笔尖轻触,徜徉若顺流,水势必有波,皴擦走山叠,堆积磊石层,勾点添林木,淡染花叶深,浓墨添雄奇,淡墨加光晕,云山若有烟,近水无鱼虾,大笔涂重彩,小笔勾叶纹 轻轻一触点花蕊,又做细丝连根须。
纪墨画到一半的时候,手背上覆上了王子楚的手,他的手还有些微潮,弯着腰,捉着纪墨的手,在他已经画好的地方做出添减,墨浓之处,无可落笔,或在旁添加虚线,以增水之多变,或加水色,晕分浓墨层次,若墨色化于水中,模糊了平直的边缘界限,更添鲜活。
等到这一半改好,王子楚松了手,让纪墨继续画,纪墨看了看,他本来就不准备画多复杂,不过是依照还记得的笔法,稍稍模仿罢了,但经过这样的修改,却有画龙点睛的效果,让这幅画更灵动了几分,剩下的,或可画些复杂的。
知道王子楚是在用这样的方法教他,直接于他的画作上修改,让这幅画更好的意思,纪墨也不介意,反而更想借此机会多学一些,于是,本来不准备画的花叶等物,也都渐渐出现在画上。
他的画还是那种简笔画打下的形,线条明晰,并不太适合水墨画的风格,一丝不苟,笔笔落实,极为死板,一笔是一笔,没有那种水墨画该有的留白带给人的想象空间,少了意境。
王子楚看得皱眉,在他完成一朵花之后,就捉着他的手,先行修改起来,笔沾着水,于浓重踏实的线条之上向内偏锋,无需再染,仅仅是这偏锋一转,便由外侧边缘之色浓拉入内里转为淡,像是平添了渐变过程,若是上色,便可见花朵自然之态,多是如此边缘红于内里的。
这般行笔巧妙,纪墨被这种手把手教学,瞬间领悟到其中的原理,在王子楚放开手之后,他也学着这般扭转另一片花瓣的边际轮廓过于明显之过,奈何,看着觉得会了,手感似乎也还在,画出来的效果却不如王子楚那般举重若轻,去留随心。
未添美,先见丑,尤其比邻王子楚所改的那一片花瓣,看起来就让人觉得羞惭,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若是两朵花也罢了,不是所有花开都好看,必然也有丑的,但同一朵花,一片花瓣美丽如斯,一片花瓣丑陋若此,这对比也太鲜明了点儿。
王子楚也看出来了,发出了轻笑声,纪墨回头看他“说好勿笑的。”
“好,不笑。”王子楚用另一只手遮了口鼻,把笑容挡在手后,只露出一双眼来冲纪墨眨眼,似在说,看我做得可好
这般顽皮,倒像是孩子一样了。
纪墨本来就不是真的怪责生气,见他如此,也笑了“我以后必会画好的。”
花有六瓣,这一瓣没画好,总能在下一瓣添补上,这样想着,纪墨又沾了些水,小心地于画上涂抹。
他有意仿王子楚所画那瓣,如此两三瓣后,仿佛有些样子了,再到最后一瓣,添了些小心,画成之后侧头看王子楚,询问他“可还行”
“你自己看如何呢”
王子楚这般问着,又拉过纪墨执笔的手,引着他的目光重新落在画纸上,落在那朵花上,所有的花瓣上的“色彩”都在努力朝着一个样子靠拢,这般看下来,竟是那第一个画出的丑反而鲜活许多,算得上是丑得有特色,其他的都似东施效颦,愈发难看了。
于花上添加细蕊,于细蕊之侧添上两笔,若有细小花瓣还未曾伸展,在大花瓣的夹缝处见缝插针,却又不是处处皆有,二三空缺,便似水墨留白,单独看这一朵花,只能说,它又活了。
两人同作一幅画,一人先画,一人再改,画一物,改一物,未必全部涂抹,但多加两笔却也多有不同,像是从刻板的有形无神,变成了神形兼备,或许哪里还有不足,却不是这种简单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