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相安无事,保持了好些年, 这些年, 纪墨再次沉寂下去。
身份地位的不同, 注定他不可能再去做司巫能够做的事情, 不可能再去普通的祭祀上充当背景板,一旦去就是主祭, 一旦是主祭,必然要直面活祭的残酷。
他已经尽量去更改了, 把奴隶当做祭品这一条列为最高祭祀才会有的殊荣,把祭祀也划分了等级, 如此就能避免一些普通而日常的祭祀也用人作为祭品了, 但这种方法本身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不仅是大祝小祝们,普通人, 也都更信奉活人祭祀,认为那样才能让天地鬼神感觉到他们的诚意。
凡人所有, 鬼神无求, 若要表现诚意也只有用性命来表示了。
理解到这一层意思, 纪墨也没什么好说的, 有信和无信之间隔阂的又何止是一个银河系那么远,恐怕比光年更加漫长。
夏虫不可语冰,不外如是。
他无法论证自己的正确,就只能尽量去完善其中的等级和流程,对活祭的要求越严苛越好,进一步规定祭祀的种种标准,把某些不符合标准的打为违法,并不允许世家大族私下祭祀。
还对大祝小祝们的身份职权做出了明确的划分,同时要求所有从事相关行业的人都要在他这里进行登记,接受考核和审查。
挟天谴之威,这些明摆着得罪人的事情,都磕磕绊绊做下来了。
唯一为难的就是鬼神太多,不同属的鬼神脾性不同,祭祀的方法也有不同,那些善神也罢了,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过是那一套祭祀流程,那些邪神就难了,喜好恐惧为食的神,自然要奉之以恐惧,如何让人恐惧呢
这种心理层面上的东西,总是他们最懂,从身体上的严刑酷法,到精神上的百般折磨,那种祭祀,看过一次就能让人毁灭三观。
纪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硬撑着看完整场祭祀而不是从中打断的。
“大人”
木小声提醒。
这是正在进行的一场考核,国中所有从事祭祀的人员都要在巫祝面前举行祭祀,由巫祝审核对方的祭祀流程,其中还包括祭祀用具,祭文,和祭品等等。
火堆后面立着的木桩上绑着一个人,半是骨架半是血肉,淋漓的血顺着地上的凹槽直接通到火堆里,连那火的味道都变得诡异,滚滚黑烟,说不上是否是鬼神的欣悦微笑。
这是对黑神的祭祀。
大夜黑天,这位神的全名应该是这样,如果称呼为暗夜神或暗黑神之类的,大概也可以,不过神明不是意思相近就能随意更改的,就连简称都要有缘由才行。
纪墨已经修订了鬼神谱,对这方面已经十分了解了,按照此时的知识体系,能够给出通篇的解释,附带小论文的那种。
“黑”并不等同邪恶,却等同于恐惧和疯狂,还有一些乱的含义,不对称的美学之外就是残忍和黑暗的寓意。
半是骨架的祭品还没有死,纪墨有理由怀疑这是因为揣着心脏的那部分还算完整,另外脑子也没被彻底打开,只是半边儿脸上的皮肉被削去了很多,显然,主祭大夜黑天的人有一手庖丁解牛的好刀术,那一片片血肉都已经在火中焦黑,看不到原形了。
想到练出这手刀术要片死多少人,纪墨就对他的技艺钦佩不起来,然而从鬼神谱上对大夜黑天神的描述来说,他又是真的在努力取悦这位鬼神,从而获得对方的垂怜。
“没有错误。”
纪墨说出这样的话,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