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童家两夫妻正在商议,他们声音压得很低。
“我也觉得好,年纪大一点会疼人,何况人家自己看上来求的,显得咱们女儿体面,亲戚也看得起。你不是不知道,咱们小安脾气大主意正,就喜欢那斯斯文文读书的。正巧,这不就配上了这夫妻两个人啊,得有差不多的喜好,这样日子才长久。”童安的娘说道。
童安的爹叹了一口气,“读书人是体面,只是一直读书没有营生,读书就是无底洞。”
“你啊,想差啦。”童安的娘摇摇头,“何家二老还在呢,这么多地,便是自己不种,租出去,每年也够吃用的。再者说了,要论赚钱,咱们闺女也不差。回头她在那边养蚕,一年也有不少收入,再有长辈补贴,日子坏不了。”
童安的爹一听,点点头,十分骄傲,“那可不,说起赚钱,谁家的姑娘能比得上咱们小安”
童安的娘又说,“这些年她养蚕和绣花赚的钱我都好好存着呢,再加上咱们攒的这些。等出阁的时候好好的办上十台八台的嫁妆,也叫人看看,咱们家的底气。”
“呵呵呵,家里的事,你说了算,你说了算。”童安的爹乐呵呵的,十分满足。
童安听里头没动静了,蹑手蹑脚走回到自己房间,摸黑上床。
她摸着枕头边上的桃花枝,睁大双眼看着窗口的月光,一夜无眠。
童安的娘和女儿透了透消息,见闺女好像不反对,这事儿就定下了大半。
又过几日,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童安大伯和他的小儿子都被毒蛇咬了,他小儿子当场死亡,童安大伯人没死,可是跟死也差不多了。因为他小儿子不满三周岁,怕克着祖先,不能入祖坟,只能随便找一个地方埋了。
童家村靠山,偶尔爬过一两条蛇没什么奇怪,有毒蛇也没什么奇怪,大伙儿都觉得他倒霉,被蛇这么咬一口,虽然没死吧,可是如今这么瘫痪了躺在床上,嘴歪眼斜话都说不利索,也是可怜。大夫还说中毒太深,能治疗到这个程度已经是祖先保佑了。
怕大伯什么时候死了耽误童安的婚事,何家和童家的婚事立刻订下了,就是今年秋。
出了那么大的事,童安也跟着母亲提着鸡蛋去瞧过一回,没看到大伯,倒是看到大伯娘。瘦成了骨头架子,神色郁郁,倒是精神比以前好了许多。大家都安慰她,总会过去的,两个孩子还要靠你,得撑着。剩下这两孩子都是大伯娘的。
那个小妾没有出现,听说死了儿子还伤心着。
大伯娘垂下头,用手帕捂着眼睛,童安偷眼瞧到那嘴边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当时没觉察出什么,回家一细想,不寒而栗。
果然,又过了三个多月,传出那小妾偷汉子的消息,等消息传过来,族里已经来人将之带走。童大伯说不了话,这又是个可买卖的妾,族里也没当回事,于是在祠堂关了三天,决定浸猪笼。
童家家长不让孩子们去看热闹,童安就偷偷跑到祠堂去河道必定要经过的路口,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那个本来如同一朵鲜花一样的少妇,蓬头垢面,嘴里塞着布条,神情狰狞,满面泪水。她被关在一个竹笼子里,五花大绑,还压着一块石头,手指抓着地面,鲜血直流,被两个大汉一路这么拖着,留下丝丝混着泥土的血迹。
眼神里那种绝望和痛苦,依稀在谁的脸上看到过。童安想起来了,那正是几个月前的大伯娘啊。
大伯娘病怏怏的在床上躺了几个月,那是漫长的几个月,听着外面欢声笑语一家三口十分和睦,想到即将死亡的自己和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想着自己若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