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维想起老头给他的纸条,他女婿的名字也叫阿历克塞。
他疑惑地望向陆慎行。
沉默了一阵。
男人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最后还是轻声开口“你看了就知道了。”
陆慎行打开门,阿历克塞跟着阿莱进了房间,怀里抱着一幅画卷。
阿莱自觉地退出去。
房间里只留下三个人。
阿历克塞在酒店的方桌上展开画卷。
是一幅风景画。
但给季维的感觉很熟悉,像在哪里见过,他脑子里忽然想起逸秋美术馆里的那幅画。
“谢谢你们在机场的帮忙,请原谅我之前的冒昧。”阿历克塞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幅画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所以不愿意出售,但我想作为礼物送给你们,当作是微不足道的感谢与道歉。”
“画作的主人是谁”
陆慎行只问了一句。
“一个不会说俄语的中国男人。”阿历克塞回忆着。
“他的头发乱蓬蓬的,看上去疯疯癫癫的,可一双眼睛却很明亮,他待在自己的木屋里哪儿也不去,也不和任何人交谈,我父亲看他可怜,偶尔会给他送吃的去,这幅画就是他送给我父亲的。”
那个中国男人说不定是叶朗。
季维在心里默默想到。
他以后也会那样吗
想到这个可能,他淡色的瞳孔微缩。
控制不住地。
他下意识想逃离这个房间,但陆慎行却静静地握住了他的手,像是被一片温柔包裹着,他才压制住不安,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沉默地听着。
当阿历克塞结束了说话,陆慎行看了一眼少年,语气如常地问“能带我们去吗”
“可他已经死了。”
阿历克塞又补充道“饿死的。”
林逸秋收到了一个电话。
他放下修剪兰叶的剪刀,什么也没说地站着。
“老师,出什么事了吗”
学生稍稍有些不安。
“我只是”
“想起了一个人。”
林逸秋忽然说道“他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我相信他的名字会在艺术史上留名,我只大他七岁,像是对待亲弟弟一样对待他,什么都给他最好的。”
“然后呢”
学生不禁问。
“他有一天走到我的面前,说孩子出生了,他准备接点商业插画赚钱养家,总不能一直靠妻子养活。”
林逸秋的语气骤然冰冷,“他是在浪费自己的天赋,多么令人羡慕的天赋啊。”
“他却毫不在意。”
学生莫名有些害怕起来。
他努力回忆,不记得林老有哪一个学生,像他说的这样天赋卓绝。
如此有天赋的一个人,不应该默默无名。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情绪,林逸秋笑了笑,继续说着兰花“从绝壁里长出的兰花才足够动人心魄。”
“你说呢”
和阿历克塞约定好明天去他所说的那个小屋后,送走了阿历克塞。
季维打开素描本,坐在桌上画画。
只有画画才能发泄他心中的不安。
他画的是一片湖,湖畔旁有座小屋。
明明是很静谧的画面,笔触却极为凌乱,像是藏着一个能吞噬人心的巨兽,可却有种剑走偏锋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