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檐下,江璃拂过垂下的绿荔,鼻尖耸了耸,恍然道“朕想起来了,是毛尖,还是上好的豫毛峰。”
宁辉如一头被开水烫过的死猪,面无表情地摇头“陛下说笑了,臣的家里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茶。”
江璃不理他,只抬起纁裳的缎袖,甚是悠闲地仰头看了眼天光,道“朕在宁府住着,以后每天也得喝豫毛峰。”
宁辉坚守着最后一寸阵地,固执地摇头“臣的家里真没有这么贵重的茶。”
江璃停住脚步。
回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作势要回去“兴许是朕闻错了,回去看看,到底是什么茶”
宁辉迅疾地拦住他,诚挚道“既然陛下想喝,臣就算赴汤蹈火也要给陛下弄来。”
江璃止住脚步,回头,含笑掠了宁辉一眼“早这样多好。”
宁辉暗道,好你个熊,你那是狗鼻子吧
江璃又停住了步子,歪头看他“岳父,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朕是狗鼻子”
宁辉
他特别想说,老子骂了你能怎么着
攥紧了拳头,幽幽地叹道“陛下多心了,多心了,臣怎会如此僭越”
江璃似笑非笑地看他“有没有僭越,朕看过你的书房就知道了。”说罢,推开门,阔步走了进去。
这书房甚是宣阔,一道垂拱花门连缀了两个小间,外侧摆着精裱古画和雕花案几,里面似是抵墙的三大排书柜,竹简卷帙摆的满满当当。
再前面是一条长案桌,笔墨纸砚俱全。
江璃将曳地的长袖挽在腕间,上前随意从书柜里抽了几本书出来,草草翻过,赞许道“易经、九章,不错啊,集注如此密集,可想不是当摆设的。”
宁辉脸上陪着笑,心中暗骂,你他妈是我女婿,这劲头儿跟视察我学业的老师似的,是不是摆设用你管
“嗯”江璃弯了身,见案几下有一个大箱子,箱子上了锁,放的极其隐秘。
江璃朝崔阮浩招了招手。
崔阮浩快步上前,躬身把箱子拖出来。
江璃摸着箱子上浮雕的纹饰,含笑冲宁辉道“这是个箱子啊”
宁辉废话这不是箱子还是锤子吗
江璃露出几分天真,容色纯净地道“箱子上有锁啊,有锁就得有钥匙吧。”
宁辉把视线移到别处,狠吸了口气,又转回来,诚恳地问“臣要是不给,陛下要怎么着”
江璃笑容愈深,柔缓道“你要是不给,朕自然不能怎么着,只有让崔阮浩把这箱子凿开了。”
崔阮浩听了,立刻挽袖子上前,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宁辉瞪着他们两个,腮前短髭竖起,气鼓鼓的样子。
江璃笑得愈发春风和煦,纯澈无害。
对峙缄默良久,宁辉叹了口气,从袖中摸出一把铜钥匙。
江璃笑着接过来,亲自弯腰打开箱子,里面摆了些瓶瓶罐罐,成色勉强,质地平庸,江璃心中狐疑,面上含着笑,眼底精光毕现。
不疾不缓地拨弄了一阵儿,他在箱底发现了一本书。
墨蓝底色,看上去平平无奇,可订书的白线发灰,有些已经脱落,看起来是时常捏在手里翻阅的。
江璃抬眼看了宁辉一眼,见他强装沉定,勾唇,翻开扉页。
以篆书端正写着三个字家国志。
江璃微忖,浅笑道“朕记得云梁国主孟浮笙生前便有一惊艳天下的遗作,名曰家国志,却不知彼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