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虽未测,她却有万分的勇气去面对。
谢言亲自送她出府,今日见到家中闯入这么些锦衣卫,他自然知道,是要变天了。
见毓坤面上虽带倦容,却很沉静,并不见慌乱,谢言越发确定自己的眼光。
待送走了太子,他着意布置下去。
毓坤来安国公府赴宴的时候是乘车,回去的时候改为骑马,为的是快。
奔驰在道上,洛宁带来的锦衣卫四下散开,牢牢将她护卫在中间,极严密的样子令毓坤心中凛然。
现如今内阁辅臣与六部尚书都聚拢在西苑,皇帝却并没有召见她。
不得召,便不能贸然前去,毓坤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但她没想到,洛宁这么着急寻到她,却是要送她回东宫。
不仅送她回东宫,还要她在书房中待着,哪也不许去。就连东宫之中,原先担亲卫之责的府军左卫,也尽数被洛宁的人换了去。
安排完这些事,洛宁径自去了西苑,不消说,是向蓝轩复命。毓坤想不通蓝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敏锐地察觉出不一般。
这不一般的感觉,在禁军总督严鸾亲自带着然来到慈庆宫的时候,达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在紫禁城西面那座宫苑之中,太液池波光浩渺,升腾起的雾气间,名唤瀛台的孤岛茕茕孑立。
岛上三百道童默诵无上太乙度厄天尊的名号,在经幡下稽首,这场为皇帝祈福的罗天大醮已持续了数十天。
而在玉熙宫外,内阁大学士与六部尚书们聚拢在丹陛之前,肃容敛神。一个时辰前皇帝诏令他们入宫,之后又陷入的昏迷。
嗡嗡的诵经声如烟火气缭绕,没人知道皇帝什么时候会醒来,或者,还会不会醒来。
在场之人唯一清楚的是,看来先前所谓病情转好,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如今皇上的身体,真到了病入膏肓,药石罔顾的地步。
即便如此,却没人敢露出意思不耐的神色,甚至连窃窃私语也没有,只有不经意间的眼神交汇透露出意味深长。
所有人都明白,得多年不理朝政的皇帝诏见,必是为托孤。
一但新帝即位,今日之人皆是顾命重臣,日后既享无上权柄,也可能万劫不复。每人心中都绷着一根弦,随便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牵扯起一片波澜。
而玉熙宫内,宫闱深深的寝殿中,朱翊芳好似陷在一个混乱梦中,他粗重地呼吸,蹙着眉,在榻上辗转,眼前的场景走马灯似地变换。
在梦中,他见到了许多人,许多曾经与他关系亲密的人。他们中的大多数已经死了,死于战乱,死于宫廷倾轧,死于他的一声令下。
朱翊芳痛苦地闭着眼,周遭一片黑暗,有沉稳的步伐声从背后传来,很是熟悉,他蓦然转过身去,正见萧仪走了过来,许多年未见,依旧年轻。
他的目光还和从前一样,朱翊芳轻声道“阿仪。”
他很想问他一句,当年到底是朕错了,还是你错了
萧仪只笑了笑,面孔渐渐染上血迹。
朱翊芳蓦然惊醒,急促地喘息,瘦削的手指蜷了起来,很快被另一双柔软的手覆了上,他用尽力气牢牢反握,那双手便松了力道,任他牢牢握着。
他勉强起身,望着薛明月姣美的面庞。
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她依旧像当年那个小姑娘,即便他给她无上的宠爱,他们有过三个孩子,她还是那样素净,连妆也未施,皓腕上挂着串佛珠,已摩挲得光滑圆亮。
朱翊芳如饥似渴地望着她,仿佛那是他干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