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轩淡淡望她一眼, 毓坤猛然警醒, 未脱出口的话便又收了回去。现在谁都能去救,唯独她不合适出面。正如今日方诚在北镇抚司衙门所说, 现下她是不能和杜家扯上什么关系,如若叫皇后一党得知, 生了警觉就坏了。
好在画舫之上船工众多, 很快有人跳下水,将杜诗若捞了起来。呛了水的少女伏在船舷上咳得撕心裂肺,衣衫尽湿贴在身上,显露出姣美的轮廓来。
眼见听见动静的人围上来,恐惊动了船舱内的贵人,那绿头奴怒从心起, 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拉起来,唾道“不识抬举的小婊子,想往哪跑”
然话未说完, 却捂着手臂嗷嗷痛叫起来, 鲜血顺着指缝淌下来。杜诗若举起带血的金钗对着自己颈间,冷冷道“都别过来。”
因已入教坊司的乐籍,如今她是官家的财产,若当真死在这, 是要追究责任的, 所以一时间那绿头奴竟不敢上前, 怕逼死了她, 自己回去也要挨板子。
清冷的月光下,她乌黑的发丝垂下来,越发显得面色苍白。而围过来看的人却越来越多,她低着面孔,剧烈地喘息,濡湿的薄衫贴在身上,引得众多觊觎的目光。
饶是有胆色,十几岁的深闺少女又哪受得过这样赤裸裸的侮辱,不过片刻,她面色惨白,纤手有些发颤,那绿头奴瞅准机会一个箭步上前,夺了钗,将她踹在地上。
毓坤蓦然抬眸,直直瞧着蓝轩,漂亮的瞳仁乌黑分明,表情中的意味也很明显。
被那样瞧了会,蓝轩叹了口气,抬手示意对岸的洛宁,然刚一动,画舫上的人群竟分开了,谢意走了来。
那绿头奴原本将杜诗若搡在地上,正要上前左右开弓,再抽她两巴掌。蓦然见竟惊动了谢意,顿时伏地道“大人恕罪。”
见了这场景,谢意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望着那绿头奴嗤道“打女人,倒真有本事。”
他虽懒洋洋的,但语气很有些严厉,那绿头奴吓得瑟瑟发抖,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望见谢意,毓坤松了口气,却又见谢意身后之人,猛然怔住了。
陆英竟在。
万万没想到,他也在这船上,毓坤一时间愣在那里。
蓝轩顺着她目光望去,但见陆英,眸色深了深,没有说话。
谢意望着那绿头奴道“说罢,怎么回事。”
那人忙不迭磕头道“小的该死,一时没看住这贱婢,让她跳了水,回去定好好调教,再不敢扰了大人的雅兴。”
谢意道“瞧着可怜儿见的,别为难她了,带下去换身衣裳。”
说罢掷下两个钱,那绿头奴捧着钱忙不迭应道“谢大人的赏。”
解决了这事,谢意回身揽过陆英道“我就说没什么事,咱们还回去,船里喝酒,这外面多冷啊。”
然而他刚说完,河岸这边却传来急促地喧闹,有人在岸上高喝道“停船,靠岸。”
毓坤下意识瞧去,竟见到一队锦衣卫,为首那人正是方诚。
自得了蓝轩的指令,要将杜诗若带回北镇抚司衙门,方诚径直去了东四牌楼的教坊司,然到了本司胡同,却发觉杜诗若却不在,只知道是安国公世子要了批乐伎,说晚间送还,然而现下人在哪却不知。
他知道事关重大,未免夜长梦多,不敢耽搁,在城中各处都寻了遍,后来方打听到谢小公爷是在永定河上开蟾宫宴。
待到他再从京城中赶到大兴,到了春山下,沿着河边的栈道一路疾驰,方诚终于寻见河上有两艘画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