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姌走出澄苑的一瞬, 外面竟坠起了雨珠子,长安街上影影绰绰, 如梦似幻。
清丽举起一柄油纸伞横在沈姌的头上,“姑娘可是见着了”
沈姌点了点头, 道“见到了, 走吧。”
至李府, 她坐在紫檀木圆凳上反反复复地回想着陆宴的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 沈姌的嘴角勾出了一丝认命的苦笑。
何等高明的男人。
微风拂过,她回想方才的对话。
那男人神色幽深,语气笃定, 仿佛带着一股天然蛊惑人的魔力,让人忍不住顺着他的话去猜, 去想。
他的话会让你产生无尽的遐想,让你误以为,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沈甄。
然而呢
他其实什么都没说。
仔细想想也是, 镇国公府的世子爷, 怎可能为了一介罪臣之女参与党争替东宫寻医, 不过是因为圣人想扶太子罢了。
他所做的一切,如果用四个字概括, 那便是顺势而为。
沈姌的双指死死地捏着杯盏的边沿, 就沈甄那个性子, 做了那人的外室, 与羊入虎口有何不同
可她有甚资格责怪陆宴呢
他的立场, 顺势而为并没错,就连他最后同自己说的话也没错沈甄如果落到别人手里,过得不会比现在更好。
呵。
沈姌自嘲一笑。
很多事,从一开始,便是她的错。
夜幕降临,清丽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姑娘,外面宵禁了,姑爷今日应是不回了。”
沈姌“嗯”了一声道,“伺候我更衣吧。”
沈姌褪下了上襦。
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一片青紫,怔怔出神,这些都是那个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
他都同自己动手了,又怎会回家
沈姌将头发捋到耳后,看着室内摇曳不熄的烛火,回想起了五年前。
她遇上他那年,不过才十六。
那是一个夏日,她随几位姐妹去慕兰湖畔的舒汨阁赏花,也许是刚下过雨的原因,青石板路太滑,她竟一个不小心,直愣愣地向慕兰湖中栽去。
池水呛入了她鼻息。只听“扑通”一声,有人入了水。
众目癸癸之下,她就那样被李棣抱了上来。
接下来的事,便是一个傻子也猜出来了李棣上云阳侯府提亲了。
沈姌根本不信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那日舒汨阁四周皆是女眷,怎会那般巧的有位穷书生无故经此
吟诗赏花,救了落水的她,然后闹得满城皆知
当她傻
云阳侯派人查他,可传回来的消息,皆证明了,他只是一个从荆州来京赶考的寒门学子,并无任何靠山。
即便是这样,沈姌也不愿意嫁他。她曾扬言,宁愿出家,不入李府。
可李棣却怎么都不肯罢休。
他竟然真的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求娶沈姌。
花灯节那日,沈姌带着两个妹妹游街,当她看着悬于长安街上、浮于泾水湖畔的一盏盏写着“姌”字的灯盏,到底是红了脸。
“沈姌,做我李家妇,我李棣此生绝不负你。”
也不知是当年的沈姌太傻,还是李棣这人太过奸诈。他这样说,她竟这样信了。
李棣高中进士那年,沈姌刚好十七。
当李家的花轿停在云阳侯府朱门外时,大多人都在啧啧叹息,说沈家大姑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