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仪抱住江舟软下的身体时,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还好, 没有来迟一步。
只是一点皮肉伤, 胸口的那颗灵核未被桐酒取出。
商仪将江舟的身子小心放在地上, 又怕地面太硬她睡不好, 把周围稻草拢起来, 盖上自己的衣袍,垫在其下。
她穿的还是上朝的华服, 华丽至极的淡蓝衣袍拂在地上,银丝绣纹在黯淡的庙宇晕出淡淡的光, 裙摆下缀着的珍珠随风摆动。
华服就这么铺在脏污的石板,她毫不在意, 只是拢了拢少女打斗中散开的发。
桐酒没有理会断手,只是捡起地上的银钩,眉头微微蹙了下,“不要挡我。”
她不想杀商仪。
这少女太过聪慧,日后若有人将偃术发扬光大, 成为传说中那般化腐朽为神奇的偃师, 定然是商仪,只会是商仪。
但商仪慢慢站起来,挡在江舟身前, 身形挺拔如松。
桐酒“我只是拿回我的东西。”
可是她拿回灵核, 舟舟就不能活了。
商仪握紧剑柄,眼神坚定,忽地冷风刮进来, 掀起她的衣袍,几点冷雨洒在脸上。
桐酒唇动了动,“不要拦我,我会杀你。”
商仪忽然问,“当年,慈幼坊孩子们的父母也是执教杀的罢。”
桐酒眼里没什么感情,众生在她眼里只是蝼蚁。
“他们看到了倚桥。”
商仪想起那群孩子。
年幼便失去父母照拂,被当做怪物关在慈幼坊中,默默等待死亡。
身体畸形,体弱多病,年幼便病痛缠身,命里注定早夭。
可他们本不必如此。
商仪不是多么心软之人,想到此处也不觉唏嘘。初上偃术课时,桐酒便教过她们,身为偃师,要格外爱惜生命,如此,才能将死物做成栩栩如生的偃甲。
她本以为这位执教看着冷硬,却比任何人都珍爱生命。
或许桐酒本来就是这样,只有楼倚桥在她眼里才是生命,其他人,不过死物罢了。
“春城失踪的人也是你作为,是不是”
桐酒点了点头。
商仪眼睛微微眯了眯,握剑的手更紧,另一手藏在身后捏诀。她偏头看眼旁边的神像。
观音敛眉,宝相庄严,静观世人。
放眼过去,无人不苦,不知冷眼看苍生在苦海里挣扎的神佛,到底是慈悲,还是漠然无情。
桐酒待在无涯千百年,历尽无数朝代更迭,国仇家恨,黎民百姓,无涯学子视若信条看得比性命还重的东西,对她而言,和悠悠飘落河水中的一瓣落花无甚区别。
流风回雪如白虹瞬间划破黑暗,小小的庙里漫起蒙蒙的金色雾气。
对面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还是昔日上仙亲手制出的偃人,她心知胜算不高,只能舍命一搏,将全身的灵力聚在这一击中,冰凉的剑尖刺在桐酒黑色斗篷上,稍稍凹陷进去半寸。
但也仅此而已。
分金断玉的宝剑折成半月形状,无法再进一步。
桐酒捏住剑尖,稍稍用力,如冰晶白玉般的长剑顿时断成两截。
剑尖崩断,受力往回弹,在商仪雪白的脸颊划过一道长长血痕。她后退半步,依旧挡在江舟身前,眼睛一下子暗了下来。
鲜血滴答滴答漏下,混在地面泥泞的雨水中。
桐酒的双指被剑气割断,掉在地上。
断指处没有血,露出紫沉木紧密的纹理。
商仪眼神微紧,注意到那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