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词有好几页,大理寺卿对里面的字句倒背如流,那一个个名字全是陇右道各府县的一把手。小锅县和陇右道全境常年为旱灾所扰,朝廷年年拨发大量赈灾粮款,可从来都是杯水车薪。
以往只道灾情严重,所以钱粮不够,可供词上的名字,还有邓其吐露的一笔笔款项,彻底说明了原因并非天灾,而是。
楚钧一页页翻过去,脸色阴沉了几分,翻到末尾,童冉的名字赫然在列,下头是邓其的画押。
大理寺卿已经站了两刻有余,腿部传来酸疼。这还不是最要紧的,书桌后的青年来来回回翻动纸页,却一句话也没有问他。
君上不开口,臣下便只能等着。可君心难测,大理寺卿不得不看了随侍一旁的苏近一眼,只见最了解陛下的苏公公也拧着眉,大理寺卿不由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些就是你们问出来的全部了”楚钧问道。
陛下总算是开口了,大理寺卿忙敛下心神,专心奏对道“回禀陛下,这是邓其吐露的全部,他在其中并非核心角色,所知也有限。”
楚钧没有再说话,大理寺卿也不敢贸然出声,暖阁里又是一阵闷死人的沉默。
沉吟许久,楚钧再次道“这个童冉怎么回事”
“回禀陛下,他是小锅县新来的田畯,报到第一日便与邓其进了赌室。”大理寺卿道。
楚钧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个童冉也与贪墨赈灾粮一事有关”
大理寺卿本要点头,却迟疑了最后一批去往小锅县和陇右的赈灾钱粮是去年上旬拨下的,而这个童冉是去年年末才到小锅县赴任,就时间而言,不可能与他有关。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拱手道“回禀陛下,童冉乃小锅县田畯,到任时已是去年年末,与去年上旬拨发的赈灾钱粮应该没有关系。”
楚钧放下供词道“既然没有关系,也不必为一个小小田畯大费周章。”
大理寺卿立刻道“是,陛下所言极是。”
大理寺卿是朝中老臣了,先皇在世时,他就已经在京做官;后来十四岁的皇三子登基,他一步步做到正三品大理寺卿的位置,也看着御座上的人从葱白一样的少年人成长到如今喜怒难测的模样。
楚钧拿起朱笔,将供词上童冉的名字勾掉,又道“大理寺近日辛苦了,此案关系重大,绝不可掉以轻心。”
“是,臣等无畏辛苦,只愿能将此案查明,还受灾黎民一个公道,也不负陛下之重托。”大理寺卿道。
“爱卿能有此心,朕深感欣慰。”楚钧展颜。
大理寺卿退下后,楚钧连下两道圣旨,先将邓其革职流放,又命大理寺卿为钦差、吏部令史阮正为副使,到陇右道捉拿犯案官员,并授予了他们可搜查官员住宅与衙门的特权。
一时间,陇右道大小官员人人自危,除了少数完全清廉的,全都担心自己的名字上邓其的供状。
大理寺卿和阮正也是雷厉风行,几天时间,陇右道数个官员落网。连原本看这出大戏看得津津有味的京官们也心中惶惶。
自圣上登基以来,这是第一次有这样大的动作。
当日先皇驾崩,先皇后嫡出的三皇子登基,国舅傅霖为首辅大臣。皇帝年少,许多政务都由傅霖处理,即便圣上亲政后,傅霖也大权在握,可这一次的事件中却全然没有傅霖的影子。
直到陇右道十二名有罪官员被押回京城后,傅霖才单独到宣政殿觐见。
“陛下,陇右道共有一十二名官员因邓其获罪,全道上下人心惶惶,臣恳求陛下以稳定民心为重,不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