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酒的绵绵后劲上头,苏蘅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异常红,眼睛异常亮。她只感觉自己憋了许多话,不说不行,不说要爆炸。
眼见薛恪的袍袖一拂,又要往前走的样子,她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臂,“你不喜欢我,我知道。”
你不喜欢我,我知道。这是个陈述句。
“包办婚姻没有好下场,我也知道。可是我也是身不由己,皇帝赐婚我也不能拒绝啊我原来想,做不成夫妻,至少也可以是朋友。古人说,至亲至疏夫妻,我原来不懂,现在你这样又客气又疏离的,我可算是懂了。”
她絮絮说下去,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
“就算是你家乡有喜欢的姑娘,我也从来不阻拦你,过几年把她接来也好说。我不知道皇帝的赐婚能不能和离,但是总归是有办法的”她声音低下去,但并不幽怨,倒很真诚,像是在真心实意地替他想办法。
薛恪皱眉打断,“谁说我在家乡有心上人”
苏蘅一愣,话本里都不是这样写的么,皇帝赐婚,棒打鸳鸯,而她就是那根横插进鸳鸯里的木棒。
她忽又想起他们初次相遇是在琅嬛院,便改口“那么是琅嬛院中的哪位倌人那也可以有办法,我和妈妈们熟,只要银钱到位总不至于不放人”
苏蘅说得认真,薛恪听到的却是,她还在得意和勾栏里的妈妈相熟。
薛恪注视着被她牵住不放的袍袖,深绿罗衫起了褶,而他竟没有甩开。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表情,琥珀色的眸子像头顶幽远的星辰,看起来很近,伸手却捉摸不到。
这种表情苏蘅不陌生,但他接下来说的话她却陌生得很。
“宋刑统律定,诸于城内街巷及人众中,无故走车马者,故意纵马伤人致死者斩。无意纵马伤人者杖三百、流三千里。这些,想必郡君并不知道,否则又怎么敢纵马伤人后不顾而去又怎么会命仆从去太学中见学正称是被我与同伴冲撞以至受惊”
王子犯法,几时会与庶民同罪
薛恪脸上并没有回忆起往事的惋惜或哀恸。他孤身一人这样久,早已学会将心绪不动神色地隐藏起来。
苏蘅倒退一步,脑袋昏沉沉,花了半天才捋清楚人物关系。捋清了之后,酒也醒了一半。
“所以,被我砸中的那个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