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跟着苏蘅的侍从见她一个人走走停停,若有所思的样子,不敢打扰她,便派人去了晁府等薛恪。
晁铨爱才,极欣赏薛恪,留他倾谈直至月上中天。
薛恪出了晁府,听来报的侍从道苏蘅在吃夜点,还没有回去的意思,亦不敢惊扰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摇摇头,只得亲自去找她。
东京城中的食肆众多,白矾楼、任店、长庆楼、会仙楼等大酒楼坐落在皇城东华门外最繁华的街区。
薛恪本以为苏蘅也许在哪间彩壁画阁的酒楼中,却不想,找到她时,她却在朱雀门外鱼龙混杂的州桥夜市中。
夜市自然是吃宵夜的地方。当天边的最后一丝金光沉落西山,夜幕彻底降临,大大小小的食肆摊点陆续摆出来。
夜色掩护之下,百姓们士族们王公们都在州桥夜市的人头攒中脱下白日里的克制严肃的面具,在一份份酸辣鲜烫中,纷纷展现出白日隐匿的对于食物最直接最原始的渴望。
苏蘅前世常常加班,下了班便饥肠辘辘。回家路上要经过大排档一条街,这也就意味着她要忍受着肚子咕咕响穿过一排排热火朝天的炒河粉、爆浆鸡排、东北烤冷面、蒜烤生蚝、冷锅串串、肠粉和铁板豆腐鱿鱼。
其中最致命的香味是街边猛灶上爆炒的香辣小龙虾和烤全鱼飘来的。
在这样的诱惑之下,没有几个抵得住诱惑。没过一阵,她也轰轰烈烈地加入了宵夜大军。
苏蘅是个俗人,甭管别人怎么说吃海鲜河鲜要吃原味,在她看来,小龙虾和烤鱼上撒了大量的红辣椒和青辣椒,蒜姜西芹大粒浸泡在浓辣的汤汁里才是最好吃的。吃完了上边的鱼虾,下面垫着的年糕块、土豆片、金针菇、魔芋丝也该吸饱了汤汁,软软糯糯地躺在盆底任人挟去。
吃罢只剩下汤,便吆喝一嗓子,“老板,下面”
老板煮好鲜切面泡进辣辣的汤里,每人盛一碗,吃得稀里呼噜。街边好友成群,无所顾忌,再痛饮一杯冰奶茶,畅快淋漓,这才算顿完整宵夜。
从前看红楼梦,除夕守岁时老太太说“夜长,有些饿了”,想来古往今来鲜少有人能抗住深夜美食的诱惑。
何以解忧,唯有夜宵。
苏蘅突然想起一句早过时的话哥吃的不是夜宵,是寂寞。
舟桥夜市的热闹绝不逊于苏蘅前世吃的美食街。
苏蘅走走停停,因她今晚只是馋而不饿,吃不进油腻腻的东西,便挑了个食客不少、看着清爽干净的米粉小铺摊子坐下。
米粉摊支在大榕树下,四角高高地吊着几盏大灯笼,两面灰布旌子挂在担子上,分别简略写了两个字“杂肉”、“水粉”。
水粉是应季的食物,小贩挑着担子沿着村子走街串巷叫卖。冬天浇热汤荤汆,夏天则浸冷水素拌。竹担子分两头。一头是煮好后浸在冰凉井水里的雪白柔韧的米粉,另一头是炒香的花椒芝麻盐粉、红椒料、秋油、陈醋、蒜末、青蒜叶、酸豆角、紫红葱头丝等调料。
摆摊的老夫妻穿着白虔布衫,肩上搭着青花手巾,手中飞快动作,高高地挑起米粉进碗里,放调料,拌一拌,一碗碗水粉流水上桌。
苏蘅一身淡淡鹅黄夏衫,粉白的面庞在朦胧灯光和缭绕水汽中更加生动,犹如夜放的白昙,娇憨莹然。她眼睛盯着眼前那碗水粉,有星星点点的期待。
青绿蒜叶、淡褐杂碎埋藏在暗红椒末和雪白圆粉中。凉拌的米粉既白又嫩、既软又韧,顺滑冰凉,既过了嘴瘾又填饱了肚子,是夏天穷人的恩物。
老摊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