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合上左昭仪娘娘呈上的书信,撂在书案一角,勾唇泛起一丝冷笑。姚家失势,姚顿珠被废,姚太后被软禁,她这个中宫无冕之主又不在宫里,可想左昭仪娘娘是何等春风得意。想是怕这神鹰别苑的消息太过鼻塞,左昭仪已经迫不及待上门来挑衅了。
月妈妈站在一侧,隐忍了片刻,终究是忍不住开口“小姐,您要是为这个动气,就是中了宫里那人的计了。”
这信从宫里传来,压在月妈妈手里足足两日,老妈妈思来想去,又向心一打听了消息,才敢把这信交到主子手中的,“老奴打听过了,她也没多少可得意的。她是在陛下御驾亲征那日凌晨发作的,立时就捎了消息给陛下,可陛下那会正在别苑陪着您呢,并未进宫去。大军开拔出城之前,孩子就是落地了的,陛下也没折回宫去,径直就出征了。在陛下心里,孰重孰轻,一眼就明了的事。”
芜歌挑眉,细看着月妈妈,直看到老妈妈不自在地敛了眸“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都是男人造下的孽,却偏偏惹得女人们勾心斗角。简直愚不可及。”
她笑了笑“诞下皇长子,是值得恭贺的。妈妈你是老人,比婉宁妥当,这给宫里的贺礼,就你来挑吧。”
“唉。”月妈妈见主子不甚在意那边,便放下心来。
芜歌的目光落回那信笺上,又笑了笑“捎话给琴奴,吩咐她传话给左昭仪,就说本宫恭喜她诞下麟儿,让她好生调养身子。至于她问皇长子的满月宴,就暂且不办了,等陛下凯旋归来,办百日宴比较妥当。”
月妈妈一听那左昭仪竟是用这种伎俩来刺激自家主子,脸色有些不虞,又点头应下。
“哦。”芜歌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笑容格外亲切,“皇长子诞下来,皇上还没来得及赐名,本宫便勉力为他想了个名字,姑且先用着。天道有云,无为也,则用天下而有余,本宫觉得余字甚好,就单名一个余字。陛下归来,若觉得不妥,再另行定夺。”
月妈妈微怔,仿佛是从眼前的主子身上看到昔日徐夫人的影子。她噙着泪,却笑着点头,当家主母正该如此“老奴这就去。”
平城皇宫,左昭仪的庆云殿,啪嗒啪嗒的瓷碎之声不绝。宫女们吓得连连避退。
尚在卧榻之上,还没出月子的昭仪娘娘,近来脾气是越发见长,月华宫的宫女走后,这已是一口气连摔了三盏瓷器了。
“哼,她有什么资格给我的儿子赐名。她真当自己是中宫娘娘不成”玉娘靠在软枕上,脸色苍白。她为了这个皇儿九死一生,先是难产,再是险些血崩,她这个做娘亲的都没资格给孩子取名,她一个敌国来的妖女有何资格
小宫女雯晴挨了一顿板子,养了足足半个多月才能下地,如今早已是玉娘的心腹。她对那可恨的贵妃娘娘,早就怀恨在心,故而上前义愤填膺地添柴加油道“娘娘您别气着身子。依我大魏的传统,素来是长子为贵。陛下不就是皇长子,故而早早地就被先皇立为太子娘娘是皇长子的亲娘,还怕她一个外姓人不成”
玉娘先是一脸喜色,继而想到子贵母死的祖制,蓦地变了脸“休要胡言乱语。陛下才登大宝,正值盛年,谈什么立太子”
小宫女吓得缩了缩,赶忙跪下“娘娘教训得是,奴婢僭越了。”
“起来吧。”玉娘似想到了什么,揪着锦被,“听说,她已经显怀了瞧着有几个月了”
雯晴起身,摇头道“去捎信的太监,没见着人。御医院守口如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要不是前头那人在商行露过面,乐平王那里只怕也是蒙在鼓里的。”
小宫女口中的乐平王,正是前些时日芜歌说起的先帝的皇次子拓跋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