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在这宫里混迹过十多年,与那些皇子素来是有过照面的。拓跋丕只比拓跋焘小半岁,从小就是一块读书习武,玉娘对拓跋丕是要更熟悉一些。
自从玉娘入宫,乐平王妃对她多番示好。玉娘知晓,嫔妃没有母族支持,在这后宫里寸步难行,便也存了与乐平王府交好的心思。于是,两个皇家贵妇各怀鬼胎,明面上倒像是一对相见恨晚的亲密妯娌。
“哼。”玉娘冷哼,焘儿当真是把她护得好啊。想当初,姚太后和国舅里应外合,在宫里发动宫变,直到最后关头才有人来庆云殿通风报信,领着她们避险。再晚个一盏茶,慈宁宫里的老嬷嬷们就已经上门来拿她了。
她和皇儿差点就成了姚党要挟皇帝的筹码。她是有惊无险,避过去了,但那晚是动了胎气的。加之,上回在御花园里演那场好戏,虽然她做足了准备,却也并非全部作假,是有些动了胎气。
若非如此,她怎会难产,怎会险些血崩若非她命大,她已经被那个妖女间接给害死了。
焘儿当真是厚此薄彼啊。想到这儿,她愤恨又委屈地泛起泪花来“捎信给王妃,请她帮我盯着些。那儿若是有风吹草动,请她一定给我通个信。”
较之玉娘的妒火中烧,芜歌的日子当真是平淡无波。商行蒸蒸日上,自从打通了南边的粮道,她开辟的南北商道星罗密布,可谓是日进斗金。
北边的战况,也很顺利。拓跋焘领军东西五道并进,大军一路开到漠南,便舍了辎重。他亲自率领轻骑大军,只带了十五日干粮,翻越大沙漠进攻柔然。柔然可汗大檀惊慌失措,率众北遁。
大魏已是大胜,本可班师回朝了。但拓跋焘想一劳永逸,补给军备后,又一路向北追击,非要把柔然彻底打趴臣服不可。
拓跋焘一路北追,却还是如从前那样,在京师的飞鸽传书里捎带家书给阿芜。
虽只是只言片语,却无不温馨。芜歌虽不再如从前那样信以为真了,但苦心之人总偏爱甜口。她便是如此,每每读来,总还是止不住嘴角会浮起笑意。
“阿芜,朕在沙漠又遇到奇景,这回不是海市蜃楼,而是日月同辉。日光大盛,光芒万丈的景色,当真瑰丽。朕立时就想到你和皇儿,你们于朕,就如同此景。皇儿无论男女,都单名一个晃字。你意下如何”
芜歌执笔,蘸了一点墨,在细布条上写下娟秀的小楷,“晃儿,甚好。”都已搁下笔了,她又执起来,添了两字,“盼归。”
她如今都不晓得自己对这个男子,究竟是何心境了。她对他是期盼过,幻念过的,只是那些虚无缥缈的希冀,在见到玉娘的肚皮时,就如泡影蒸腾掉了。可是,若说她只是谋心谋情,却也不尽然。
夜深人静时,她会担忧那个男子的安危,会想念他在身侧时的温度,可一切都是清淡的。她自觉与周遭的世界存在一种遁入空门的疏离感,甚至是这副躯壳和生死荣辱都是。
她吹了吹细布条,卷好。婉宁才过来,用油纸包裹好信笺,又小心翼翼地用蜡封好。
“送去前院吧。”芜歌吩咐。
婉宁微笑着点头,便退了去。
芜歌看着她的背影,有些莫名的怅惋。她来自己跟前已经月余了,很是乖巧懂事,干活也麻利聪慧,当真是可惜了。
婉宁归来时,带回一封建康的家书“是侯爷送来的。他说今早已经给娘娘诊脉了,就不进后院打扰了。”
芜歌总觉得自从自己有喜后,不,可能是更早之前,心一就怪怪的,好像刻意躲避着她。如今除了例行每日来诊脉,几乎见不着他。哪怕是诊脉的光景,他也是一副医者做派,并不多言。
芜歌明知人已走了,却还是问“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