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可真难听。芜歌却不以为意,反而满意地点头“子时,我会吩咐人来接应你。”她踱步,走近心一,“走吧,哥哥。”
心一和十七一左一右地护着芜歌离开,房门即将合上那刻,拓跋焘出声“站住。”他盯着芜歌的背影“我劝美人回头是岸,与其去肖想一个坐不稳的后位,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出关这份人情,本王日后定然回报,倒免得你丢了夫人又折兵。”
芜歌回眸,若非容色被乔装所掩,决计当得上“回眸一笑百媚生”。哪怕她这副模样,剪水双眸那一刻的清波荡漾,还是漾到了拓跋焘的眸底。
“这个提议倒也不错。若有朝一日,殿下不能守信封我为后,便应下我一个不容反悔的条件。”
拓跋焘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芜歌已笑着回身,施施然离去。
房门合上那刻,楼婆罗急道“主上,说不准,他们就是诈我们的。神鹰营的死士个个以一敌百,哪那么容易被一锅端呐。我们万万不能坐以待毙”
“闭嘴”拓拔焘冷扫一眼楼婆罗。楼婆罗见主子动了真怒,弱地噤了声。
“若是神鹰营死士还在当值,那个女子哪进得来”崔浩瞥一眼楼婆罗。
楼婆罗心虚地憋红了脸,急切地想反驳却开不得口。
崔浩进言“殿下,这个女子有点邪气,还是小心些为妙。”
拓拔焘瞥一眼崔浩“是本王轻敌了。她恐怕是一早就识破了本王,只等着本王先出手,顺水推舟佯装落在本王手里。一边麻痹本王,一边顺藤摸瓜一锅端了神鹰营。”他冷笑,“好个奸猾的女子。”
崔浩羞愧地垂首跪下“是卑职大意轻敌了,卑职甘愿领罪。”
拓拔焘身上的怒气渐散,眸子却越来越澄亮。他甚至唇角勾了笑“视本王为猎物的女子,不少。像她这样奸猾果敢的,倒是第一个。徐家人,果然有点意思。”
西厢房,房门方才掩上。心一便发怒了“徐芷歌,你能不能不要自作主张你可知,你行的这步棋有多危险”
十七闻声垂了睑,刻意避退几步。
芜歌充耳不闻地自顾自落座,也不看心一“十七,今夜不容有失。你去盯着,切记,别惊动”她顿了顿,才道,“徐将军。”
“是。”十七颔首,悄无声息地从窗口匿去。
心一见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愈发来气“你行动之前,能不能至少知会我一声”
“我若事先知会你,你可会同意”芜歌无波无澜地问。
心一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急需念一段静心咒。
芜歌反问“既然明知你不会同意,而我势在必行,又何必问你”
心一更噎了,顺了顺气,才道“徐大人将你托付给我,我有义务护你周全你可想过,万一十七失手,你又落在他们手里”
“那又怎样”芜歌轻飘飘地打断他,“最不济也不过是惊动了二哥。拓跋焘比我更怕被人识破。哪怕捉不住他的痛脚,便被他利用一把呗。至少,”她笑,“这样的初识,毕生难忘,不是吗”
心一已经不是噎了,他暗里不知默念了多少句“阿弥陀佛”,才稍许平复了心气“你就非当皇后不可吗”
“是。”芜歌答得干脆。
心一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气血又翻涌了。他的人生原本就像一个八卦,黑白参半。他一面是金阁寺的得道高僧,一面却是徐司空养了十六年的棋子。他一边念着“呵弥陀佛”四大皆空,一边却为了多年前,为妹妹卖命给徐司空的生契,疲于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