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瞄了门口抽旱烟的男人,男人抬头也看了眼她,“早上还凉,把头发擦干净。”
男人的声音像门口的大石板一样硬,却又像脚下的土地一样厚实。
时惟茜呼了一口气,现在好手好脚,身体健康,就这一点就是天赐,在山窝里就山窝里在80年代就80年代没有的总会重新有的
雾气变得薄稀,阳光透过雾气洒在门前,似乎到处都是阳光的味道。
想通这一槛,时惟茜真心笑了出来,她眉眼生的其实很好看,只是邋遢不会保养,皮肤粗糙,看着肤色暗淡,一块红一块黄,渐渐好看也变得不好看了。
她轻轻地答了一声“嗳”就走了进去。
时祖强一动没动,嘴里的旱烟却巴巴地抽了好几口,烟圈都吐地快些了。
等时祖强和张碧翠出门要下田去时,时惟茜正收刮着屋子里的脏衣服,把有窗户的地方全都打开了。
两老的看得惊奇,心里却隐隐有些高兴,一出门看见隔壁不远处屋子走出的王福全一家,顿时又高兴不起来了。这老邻居是个话精。
果然王福全看见时祖强出来,就端着碗筷,拿着个板凳坐在自家门口喊道“唉,时祖强,你这么早就下田啊我们拉两句再走嘛,你家惟茜呢,也不知蹲在哪家门口望吃的。”
知道是还在说昨天那事儿,时祖强扛着锄头闷头往前走,张碧翠倒是嘴上快,忍不住说“你碗里装的粪不成,就你长了个嘴,我家娃现在在家做家务,勤快着咧”
王福全刨了口饭,筷子在碗边磕得叮当响,“哟,那这可真是翻天覆地啊,社里都赶不上你家惟茜发展快一天一个样啊”
两口子脸跟着臊红,他家女儿是个啥样村里都知道,他两实在是没脸皮多说什么,毕竟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家女儿明儿个又是个什么样。
“我就做了点家务,就这样公社就赶不上了福全叔,你这话里话外是说公社现在越来越没用,连个村姑要做活都比不上了”
时祖强转头就看见时惟茜在后面,手里还提着一桶的脏衣服,看样子是要去河边洗衣服。锄头在他肩上默不作声地快速转了个圈,“茜妞,怎么和你福全叔说话”
王全福也站了起来,一是看见时惟茜一身干净,没有蓬头垢面的形象惊讶,二是看见她手里提着衣服桶惊讶,三是被她这话说得心抖上一抖心惊,“我可没这意思,你可别在这儿胡说八道。”开玩笑,这话传出去,说他说公社的坏话,他还不被人给逮着去带尖帽
时惟茜走近了些,不过几句话,她并不想真叫人怎么办,说“福全叔,我瞎说的,你也别埋汰我,社会在进步,时代在发展,我还不能改过自新,发展发展吗”
王全福想笑笑不出,想垮脸又垮不下,最后还是点点头勉强笑道“是的,茜妞懂事了,知道发展了,好事好事。”
张碧翠看着王全福拖着板凳灰溜溜地又进去了,无声地拍着她爹捂着嘴笑,都说她闺女这书全白读了,这么看来也没白读,三言两语就噎着他王全福了
时祖强面上也好看了些,看着时惟茜说“河边湿,你平时也没洗过,找人多的地儿,万一掉水了一喊就有人救。”
时惟茜点头答应,又跟着两人走了一段才分了路,她回头看着两老人在薄雾中越走越远的身影,想到自己的爷爷,心中突然有些不忍和抱歉。
虽说以前的时惟茜讨人嫌,但怎么说都是被父母含辛茹苦养大的,看得出来她的父母很爱她。如今她算是鸠占鹊巢,时惟茜也是遭了无妄之灾,谁也没问时惟茜愿不愿意,也没问她,也不知现在的时惟茜在哪里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时惟茜没有把天再翻回来再死一次